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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 (26-38)作者:一把青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10-06 00:36 长篇小说 9070 ℃

(二十六)利用

    “停停——”

    李轻轻坐在乱成狗窝的床上,她不安地抱着枕头,又问了一遍:“你认真的吗?让我去勾引楚远棋?”

    金恩胜大概是觉得李轻轻吵,他掏掏耳朵,觉得无语:“不然呢李彩燕,你到底要我说几遍?”

    李轻轻闭上嘴,用枕头埋住半张脸。

    她的声音透过棉花闷闷传来,不太高兴:“虽然你是说,哦,我长得像他初恋,但也不至于这种事……”

    金恩胜动了动屁股,他实在搞不明白现在的小姑娘怎么想的,都穷成这样了,板凳还要买个小铁架子,带蝴蝶结的,他是怎么动怎么觉得别扭。

    连背都没地方靠,他只得把身子坐直了些,道:“所以我才说帮你啊,别以为上次楚远棋把你叫过去就为了操逼,我告诉你,他心机深着呢。”

    李轻轻被他的粗鄙之语气得脸红:“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

    “这是重点吗?”他理都不屑理她一下,“你也不想想,他一个老男人,至于对你这么吝啬,好歹跟了段时间,连点好处都没捞着?”

    “你把刚才我说的理一理,然后你说说看,楚远棋到底是想干什么。”

    话题一下甩到李轻轻身上,她支支吾吾,不太确定:“啊?他,听你这么说,他像是故意的。”

    “嗯,继续。”

    李轻轻皱眉,她抱紧手中的枕头,语气渐渐低下去:“故意把我弄在身边又不对我好,就是为了让楚淮好对我下手……但是我不懂,他这样做,不是会激发他们父子间的矛盾吗?”

    “他要的就是矛盾,而且受害者只会是你,不是他们。”

    李轻轻脸色一白。

    瞥见她这样的反应,金恩胜不意外,他顿了顿,说:“你信不信,等楚淮回来,楚远棋还会找上你。”

    这句话过后,空气一时变得沉静,金恩胜等了半天,才等到李轻轻开口。

    “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金恩胜笑笑,坦然道:“为了帮淮哥啊。”

    “楚淮比我小,我叫他一声哥是因为他对我有恩,但他现在也才19岁,他懂个什么?自尊心强,拉不下面子,更不屑利用女人,哎我就不一样,你有利用价值,我就得想办法试试。”

    利用。

    说来说去,竟然还是这两个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别低估一个女人,更别低估自己,我有办法让你离开这种日子,只要你听我的话。”

    世界是安静的,伴着随时快要散掉的桃子味道。

    李轻轻垂下眼,她看见窗边散乱的衣服吊带,在她进来之前,这个男人已经把她看得再透彻不过。

    透明的,微小的,能够随意左右的。

    “如果我拒绝,你会打我吗?”

    金恩胜看着她,但女生始终没把头抬起来。

    “你觉得你可以独善其身吗。”他再次开口,语气变得不耐。

    李轻轻张开嘴,她想辩解点什么,只听到椅子划过地板的擦响,她刚一抬头,头皮倏然一阵刺痛,她被拽着头发按在墙上。

    额头紧贴冰冷的墙面,李轻轻听到自己急促慌乱的呼吸。

    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分明不是什么恐怖的话,却凭空让李轻轻觉得恶寒。

    “是啊,谁都可以打你,只因为你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做不到。”

    “我很好奇,李彩燕,你究竟在拿什么拒绝我?就凭我和你说了两句话,你就认为我是什么好人了是吗。”

    当然不是。

    李轻轻也不是要激怒他,她只是不甘心。

    因为低微的身份,以及一张和别人相似的脸,被利用来利用去,楚远棋故意拿她做样子又不把她当回事,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成为楚家父子俩的牺牲品。

    “你就这么自信你可以成功?”李轻轻挣扎着吐出这句话。

    金恩胜手上微微松了点力气,他笑。

    “放心,至少楚家,我是比你要了解得多的。”

(二十七)你们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后半夜的时候开始下雨。

    雨滴不停撞在窗户,在寂静的夜里掀起一片嘈杂。

    李轻轻呆坐在床上,满头黑发颓烂地垂在肩侧,她被这样的声音吓着似的,身体倏然颤了下。

    卡不见了。

    她不死心地又把包倒转过来,一双眼睛恨不得划破布料钻进里面去看个究竟。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她明明有拉好拉链,怎么会不见?是不是掏手机付钱的时候……

    李轻轻抓狂地去抓自己的头发。

    简直要被现在的状况折磨疯。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做错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给她不痛快。

    难道不该跑出来吗,就该好好地在村里待到死,陪着那个该死的傻子。

    李轻轻恨恨咬着下唇,直到疼痛终于把她从怨毒中唤醒,她叹口气,捂着脸倒在床上。

    这一晚上她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说是自不量力也好,无能为力也罢,贫穷的美丽带来的,好像只有无穷无尽的祸害。

    算了,大不了明天过去趟吧。

    ……

    雨停后,巷子里潮软不堪。

    各家养的家畜粪便被大雨冲得稀烂,混着被扔在门口的菜叶果实,稍不注意就会黏湿鞋底,像某种软体的寄生物,即使你懊恼地在旁边蹭掉,它们的体液也会留在缝隙,跟随着你开始新的一天。

    李轻轻在一家早餐店买了两个包子,她胃口不好,同时也是为维持身材,随便嚼了两下就吃不下去,扔给了一旁凑过来的黄狗。

    隔壁有皮肉松垮的老头套着背心出来乘凉,他看见李轻轻,嘴巴不老实地哼出声笑。

    李轻轻当做没听见,快步走出去。

    雨过天晴,巷子依旧死气沉沉,李轻轻一早就逃也似的离开这里,乘着公交车七扭八拐地来到学校。

    奶茶店的兼职她就去了几天,本来是想着勾搭点富家子弟,结果累死累活地站那当牛做马,李轻轻受不得苦,就又跑了。

    她是专门过来找周子钰的,把人家卡弄丢了好歹说一声不是,反正她一分钱没花,可别想敲诈她。

    但李轻轻最近运气有点背。

    她眼睛都要看花了也没看到什么周子钰李子钰陈子钰,美女倒是看到很多,大夏天的,裙摆随着走路晃动的律动也看得人赏心悦目。

    李轻轻默默往角落站了站。

    穿衣风格这种东西李轻轻是没有的,别人喜欢她穿什么她就穿什么,素净的长裙配小白花形象,骚也可以,那种短得包不住屁股的短裤她也有一堆。

    虽然应该也算好看吧,但和眼前路过的女孩子们比起来,李轻轻觉得自己简直跟个从老鼠窝里掏出来的一样。

    等李轻轻看得累了,她也索性不找了,拖着双刷得发旧的帆布鞋就往回走。

    说实话,她真的只是随便往里面走走而已。

    谁叫那抹红色太显眼,她一下就被吸引注意力,李轻轻往旁边看去,江奕川靠在墙边和人说话。

    地上有个包,被翻得乱糟糟的,里面的书散落一地,李轻轻眯了眯眼,觉得这个包看起来很眼熟。

    “李轻轻。”

    就在李轻轻怔愣的时候,江奕川正巧侧过头,刚好看见她。

    他冲她招招手:“过来。”

    李轻轻脸上表情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但她也只是犹豫了会儿,就几步上前走过去。

    越近,空气中的血味越重。

    她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早晨的阳光并不刺眼,柔和又带着凉,李轻轻走进来才发现这里有好几个人,且全是男生。

    他们有的不好好穿校服外套,随手搭在肩膀,有的吊儿郎当,嘴里叼着没点燃的烟,还有的蹲在地上,姿势散漫。

    少年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走进来的女生身上,李轻轻被看得紧张,不自觉攥紧了裙边。

    “你怎么在这。”江奕川问。

    李轻轻在他面前站定,一如往日扯起笑容:“我在这附近打工。”

    江奕川看着她:“是吗?”

    说着,他用鞋踢了踢脚边的东西,像是示意李轻轻去看。

    李轻轻往下瞥去一眼。

    是个男生,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他染血的校服,混着地上的灰显得狼狈不堪。

    “低着头干什么,把头抬起来啊。”

    男生并没有动,也或许是动不了,江奕川“啧”了声,蹲下身子把男生的头扯起来。

    苍白的皮肤,嘴角边的痣被血盖住,男生费力地睁开眼,又在看见李轻轻后慌乱地挪开视线。

    李轻轻下意识倒退一步,刚才还蹲着的少年站起身,堵住了她的后路。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为了不显得我跟个恶霸似的,所以还是给你解释解释。”

    江奕川提着男生的头摇来晃去:“这人啊,是我不要脸的亲爹前不久认回来的种,我也不是想干什么,只是向他要点零花钱而已。”

    “哎,周子钰,你再说一遍,你把钱给谁了?”

    男生浑浊的瞳孔望过来,他唇角颤了颤,目光停在李轻轻身上。

    “给,给她了。”

    到这里,李轻轻哪还有啥不明白,她近乎慌乱地看向江奕川,后者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他突然笑了。

    “这样啊。”

    “所以你们两个是怎么扯上关系的,有人告诉我吗?”

(二十八)你痛吗

    记忆里也有这样的温度,不过那时候的阳光要更尖锐些,刺进发丝,钻进瞳孔,怎么努力睁开眼,看见的也只有发白的光晕。

    虽然现在也是一样吧,睁开眼,闭上眼,怎么也是疼。

    “周子钰,我说你真不愧是江家的人,这都能跟我想一块去。”

    男生背抵着墙,他曲起一条腿,漫不经心地打开烟盒。

    抽出里面仅剩的烟,江奕川随手把烟盒往地上扔去,正巧砸中块白色布料,他顺势看过去,眼里没什么情绪。

    女生刚过来时还穿着规规矩矩的裙子,她好像偏爱这类型的衣服,乍一看特像个懂事的女学生,乖乖巧巧,温温柔柔,谁知道是做鸡的呢。

    而此时,那件裙子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其实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但为了装样子,大家再怎么样也得表现得粗暴点。

    江奕川蹙眉,他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能透过时不时露出的缝隙,才能瞥到一双纤细苍白的腿不停晃荡。

    “看清楚了吗?她就是只鸡,你觉得你能在她身上找存在感,可是只要给钱,哪怕是个乞丐都能上她啊。”

    骂着骂着江奕川才发现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他倏然皱紧眉头,把没点的烟也给扔在了地上。

    周子钰听不明确江奕川在说什么,耳边嗡鸣声要在脑子里炸开似的,他想挪开眼,却被强硬地掰过脑袋,让他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事物。

    起初,几个男生听见江奕川说的话还觉得震惊,但他们很快就接受了这种事。

    还是白天,还是该上课的时候,甚至还是离学校不远的地方。

    ——“周子钰,我看你也是脑子有问题,这怎么什么都要和我比?你觉得你是什么大好人吗?”

    ——“不如这样吧,反正你钱都花了,就当请我朋友日个逼,怎么样。”

    于是李轻轻被抓进去。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告诉他们,他江奕川根本不在乎她,她谁啊,一个妓女,是根本不值得在意的、最底层的人物。

    而你又是花钱又是干嘛的,她又不是我啥人,你在费什么力气?蠢不蠢?

    蠢,当然蠢。

    简直是蠢爆了。

    ……

    李轻轻咬紧下唇,但想起再这样用力下去,嘴会破掉的,然后她松开口,视线再度被眼前男生身体的阴影所覆盖。

    他们刚抽过烟,也打过人,身上带着苦涩的戾气,李轻轻垂下眼,看见自己大张的腿间,男生的性器重重捅进来又出去,上面牵黏的液体裹挟着红色的网,又在下一次被白沫分散。

    再怎么样她也是要脸的。

    她试图用手掌盖住眼睛,总觉得看不到就好,可有人拽住她的手腕往地上按,微凉的阳光趁机钻进眼里,李轻轻才发现自己哭了。

    钱没拿到,还要给操,这叫个什么事。

    李轻轻头脑发晕,因为年轻的男生们向来体力很好,人多起来,大家就好像要比个上下之分似的,谁用的力气小,谁让她叫不起来,那大家就看不起他,所以他们卯足了劲,恨不得把器官全部都塞进这个窄小的洞里。

    “妈的,夹这么紧要死啊?”

    男生一巴掌扇在她奶子上,李轻轻痛得颤了颤,她连忙把腿又打开了些,呜呜咽咽地说是他鸡巴太大了。

    在她身上的男生听得脸红,一时没把持住射了李轻轻一肚子。

    抽出来的阴茎紧跟着被另一根迫不及待地进入,这人似乎是觉得这个姿势没劲,又把她折腾着跪在地上,膝盖不停和地面剐蹭,有人把阴茎蹭在她唇边,要入不入。

    江奕川贴心地把周子钰掉在地上的眼睛挂回到后者脸上。

    所以周子钰看得很清楚,那些丑陋的、和自己一样的东西,是怎么在粉红色的肉穴里疯狂抽干,又是怎么带出黏腻荒诞的液体。

    它们滴到地面,洇开浅浅的一层深色。

    他突然想起上次就想问她的一个问题。

    李轻轻,你痛吗。

    周子钰张了张嘴,只是声音还没吐出去,后腰倏然传来尖锐的疼痛,他瞬间被江奕川踹翻在地,脸颊擦过地面,火辣辣的疼。

    他狼狈地仰起脸,和垂下眼看他的李轻轻对视。

(二十九)太多太多的只是,就不是只是了

    越来越热了。

    李轻轻盯着脚边的石子,上面的血迹干涸,颜色惨淡,她挪开眼,扯了扯外套的领口。

    “你不去医院吗?”她问。

    周子钰和她一起靠在墙角,分不清现在的他们谁更难堪,明明江奕川几个人已经走了,却好像没有人敢跨出这条巷子一步。

    “没事。”他语气干巴巴的,新伤旧伤迭加,说话时语调有些抖。

    “不去上课也没关系?”

    周子钰摇头:“没人会在意我。”

    应该是这句话比较长,他倒吸口凉气,像做出什么决定似的,周子钰转过头,郑重地对李轻轻说:“对不起。”

    “嗯?”

    “我是说……刚才,你很疼吧。”

    李轻轻愣住,半晌,她眼神趋于平静,竟然笑了。

    “还好吧,虽然我还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死亡。这两个字唤醒李轻轻的记忆,她扯起唇角,突然很想说说话。

    “很奇妙的感觉?小时候有过类似的经历,当时我不小心掉进水库里面,差点人没了,你知道来救我的是谁吗?”

    她弯起眼睛:“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傻子,傻子的力气有多大你应该想象不到,总之,我和他活下来了。”

    “活下来的人是不会记得疼的。”

    不管是水呛进喉管,眼前发白,还是大雨中几乎跑到炸开的肺腑,又或者没有润滑,强硬撑开的阴道,她总是想着,只要忍住了,忍住了就好了。

    于是忍下来的李轻轻活下来了。

    痛只是被另一个她承受,承受过后,连她自己都想不起当时到底痛不痛,又是怎样的痛。

    周子钰不置可否。

    他看着李轻轻,属于他的校服外套搭在她身上,布料上的灰和血很不好看,脏兮兮的。

    再待下去,两只老鼠一样的他们大概就要被人看见。李轻轻站起身,单只脚一蹦一跳地把滚在旁边的帆布鞋弄过来,周子钰见状,懊恼地想站起身帮她,双腿却一软,稀里糊涂地又栽倒在地上。

    “噗——”

    李轻轻笑起来。

    “你也好不到哪去嘛,三天两头挨打,就这么好欺负?”

    “……”

    见周子钰不说话,李轻轻也没再说下去的心思,他们两个在里面待得太久,出来时外面已经没什么路人。

    道路两旁种植的树木高大,遮天蔽日,少许日光透过树叶间隙落下来,周子钰跟在李轻轻后面,他高,能看见女孩子头发上面晃动的暖。

    两人之间始终隔着段距离,不远不近。

    周子钰猛然抬起头,动作太大,又轻易牵扯起身上的伤。

    他拽住李轻轻的手,恍惚又变成那天晚上,只是这次主动拉着的人是他。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因为自己没用,所以把恶毒的心思转到江奕川身边的人上面;只是因为她不在乎,他才做出伤害她的事;只是因为还想留下点体面,才像个没事人一样拉住她,和她说辩解的话。

    太多、太多、太多的只是。

    李轻轻愣愣的,要不是旁边传来按开车子的喇叭声,她大概还要懵好一会儿。

    她一边拂开他的手,一边冲他笑。

    “没关系。”

    “你给了我钱,所以没关系的。”

    “我不懂。”周子钰急促地打断她,“哪怕是这种事也没关系?你不生气吗?你不恨我吗?我…我看见你哭了。”

    “子钰,我该走了。”

    周子钰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黑车,他没等到这些问句的答案,当然,答案也根本不重要。

    女生打开车门踏了进去,周子钰不死心地还想说些什么,却只瞥见驾驶位皱眉看过来的男人。

    男人脸上戴着墨镜,却不难看出他不耐烦的神色,只是轻飘飘的一眼,就让17岁的周子钰再说不出一句话。

    车身启动,额前的发丝跟着晃荡。

    他无力地垂下手,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肿胀,就算戴着眼镜,周子钰也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了。

(三十)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金恩胜不可置信地把把墨镜拉到鼻梁,把李轻轻上上下下全看了一遍。

    “这他妈青天白日的,李彩燕,你玩这么大?”

    李轻轻没说话,只是自顾自把车里的化妆镜打下来。

    这一看可不得了,她出门向来有化淡妆的习惯,虽然是防水的,但被几个男的折腾下来已经不成个样子。

    头发乱糟糟,脸上灰扑扑,而她刚才就是顶着这样的脸和别人说话的!

    “我跟你说话呢,你聋啊?”

    李轻轻这才不情不愿地转头看他。

    “大哥,你不要戴着个墨镜就装瞎好吗,我这样子哪里像自愿的啊?”

    “……”

    金恩胜扫她一眼,觉得荒谬:“李彩燕,你可真是会看碟下菜,对别人客客气气装那死样,对老子就这么拽?”

    别人是少爷富豪,你是吗?

    李轻轻暗自不服气,但还是冲他假笑了下。

    “没有啊金哥,我,嘶……”她说着说着觉得身体传来阵阵刺痛,甚至愈演愈烈,李轻轻疼得脸色发白,几次想把眼前景物聚焦,却只看到个模模糊糊的幻影。

    红灯间隙,金恩胜转头看向李轻轻,后者头歪在旁边,杂乱的黑发混着汗水贴在她脸上,一动不动,连胸口呼吸的弧度都微乎及微。

    金恩胜彻底把装逼用的墨镜摘下来,他毫不客气地伸手晃了晃李轻轻的肩膀,女生的头随着动作换了个位置,带着烫意的额头歪在他手臂上,很沉。

    他皱起眉,后面响起喇叭声,金恩胜不耐烦地抽出手,把方向盘打转一圈,朝着医院开去。

    ……

    “燕子。”

    有人在说话。

    李轻轻挣扎着睁开眼,阳光瞬间刺进瞳孔,却并不觉得疼。

    她愣愣看着头顶的天空,上面没有一丝云彩,极致的蓝。

    “燕子。”

    那人继续叫着。

    于是李轻轻把头转过去。

    湿漉漉的上衣随着他喘气的动作大幅度晃动,男生手撑在草地,手臂抖个不停。李轻轻往上看去,日光盖在他身上的阴影让人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燕子是,不可以在,在水里呼吸的。”

    他顿了顿,用稚嫩的声音笑起来:“燕子笨,燕子笨。”

    李轻轻没再看他。

    她知道梦要醒了。

    ……

    医院里的味道,是李轻轻最不喜欢的。

    她皱着眉往被子里面缩了缩,意识还不太清醒,就听到句不太高兴的“李彩燕”。

    李轻轻一个激灵,浑浑噩噩地抬起眼睫,果不其然看见岔着个腿坐得一脸大爷相的金恩胜。

    梦里梦外都堪称地狱的程度。

    “醒了就起来,等着让人伺候你啊。”

    这嘴怎么就不能给他撕烂啊?

    李轻轻生无可恋地扒开被子。

    “我怎么在医院?你送我来的?”

    “不然呢?你当你自己爬过来的行了吧。”金恩胜扭了扭脖子,看他那死样就知道不爽得很。

    李轻轻“哦”了声,也懒得和这种人争。

    你问一句,他怼十句,正常人哪有这么讲话的,绝对是个没女人缘的单身汉,贱嗖嗖的。

    金恩胜看着李轻轻闷闷不乐的样子,自己心里也不痛快。

    突然打来通电话让过去接她,哎接就接吧,顺便和她聊聊昨天说的事,他大爷的还没开口问呢,人就晕过去了,害得他又是跑医院挂号又是这样那样的,关键是她还一副被凌辱了样子,路人也是傻屌一群,都拿着异样的眼神看他,好像是他金恩胜把她怎么了似的。

    憋屈啊,这怎么不憋屈啊,要不是金恩胜还指望着她干点事,早一脚下去让她哪边凉快待哪去了。

    但是……

    “你这身上咋搞的。”

    终于还是抵不住内心的好奇,金恩胜像是随口问道,但他很快又补充句:“别他妈编啊,老子知道你们这群女的最喜欢编些鸡巴话,尤其是你李彩燕,你这两面三刀的样子我算是看透了。”

    李轻轻嘴角抽了抽。

    “是江奕川。”

    “江奕川?”

    金恩胜眯了眯眼,难以置信:“他一个人?”

    “……不是,还有他朋友。”李轻轻坦然开口,“事情大概就是我得罪他了,气不过嘛,也就只会拿女人撒气,上次也是。”

    “你信不信我要是把你这话录下来,你下次就不止是被弄成这样。”

    “那你录吧。”李轻轻无所谓地侧过脸,像是已经自暴自弃。

    “你让他们弄死我算了,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两个读书读到粪坑里去了,有本事去找自己讨厌的人啊?到底关我鸟事要找上我啊。”

    江奕川是,楚淮是,那个周子钰更是。

    本来还指望捞点钱呢,这下可好,她还什么都没干呢,就把一圈人全得罪完了。

    “你……”金恩胜被她这串话气笑了,“合着你脑子里都在想这些是吧,我就说女人都是骗子,这话没说错吧。”

    之前在楚淮面前装得梨花带雨,动不动就哭哭哭,实际上嘴巴还蛮会骂的嘛。

    “不好意思,我李彩燕就是这种人。”

    李轻轻也是被气得不轻,反正眼前的也不是啥金主,也不给她钱,她何必装来装去。

    算了,好歹也名正言顺地拿到这二十万不是,等她找到卡,非得给它用光不可!

    李轻轻好了伤疤忘了疼,她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放轻松笑一下,勾起唇边的瞬间,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我睡多久了?”

    没等金恩胜回答,李轻轻一惊一乍地开口:

    “卸妆膏!卸妆膏啊,在我包里,你给我翻出来,带妆睡觉要长痘的啊。”

    “……”

    金恩胜实在忍无可忍。

    就凭他这张脸,这张看着就一脸凶相的脸,这李彩燕也不该不把他当回事吧?!

    可事实就是,她非但不把他当回事,还准备接着使唤他!

    “金哥,我要是长痘了还怎么帮你啊,金哥,金哥——”

    金恩胜一把把李轻轻的包扔在床上。

    “我说你别太蹬鼻子上脸了,我……”

    “谢谢你。”

    李轻轻看着他,又说了一遍。

    “谢谢你。”

    金恩胜不知怎的,又想起那句话——“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冷笑出声:“滚吧你,李彩燕,你要是答应我的不好好做,老子他妈第一个崩了你。”

(三十一)安意安意,安心如意

    金恩胜说的事听起来简单。

    楚远棋大学时曾有个女友,对方不是什么大小姐,是个靠成绩以及自身努力和楚远棋同校的女生,她的名字叫南钎。

    时日太久,流言故事都变得褪色,但依稀能打听出些细枝末节,譬如这段恋情的开始,是南钎追的楚远棋,譬如两人如胶似漆,恩爱非常。

    可两人的结局不尽人意,南钎体弱多病,年纪轻轻死在医院,后来楚远棋匆匆接受家族联姻,两人的故事也这样草率结果。

    “楚远棋一开始绝对是因为你的脸产生了些兴趣,但他最感兴趣的是他儿子的反应。”

    “很显然楚淮还不成气候,我劝过他,可他总是不安心,好像你真能翻出个什么浪似的。”

    “而且他讨厌你,我也说不上来,甚至能说是……恨?”

    “那没办法,只能我自作主张,你要做的事也不难,这期间我可以帮你,等你混到楚远棋身边,再帮我找样东西。”

    按金恩胜说的,那样东西不算贵重,她也不可能接触到更高层面的事物,影响不到楚远棋,便也不招记恨,事后有人善后,保她后半生荣华富贵。

    李轻轻答应了。

    反正都落到这个地步,也没有更糟糕的情况了。

    但李轻轻不敢说自己还心存期待。

    是所谓的雏鸟情结害人,致使少女怀春,还是她自己心存不甘,这一切不得而知。

    窗外的世界沉入黑,病号服的蓝色和月光交融在一起,李轻轻看了好一会儿,闻到空气中叶片苦涩烂掉的气味

    燕子是该在天空中飞的。她想。

    关上窗,任凭帘布把最后的光芒一起带走,她走进黑,听见房门后此起彼伏的轻声脚步。

    ……

    李轻轻出院得很快,这次晕过去主要原因还是她体质差,最近混得不好,吃东西也吃得少,瘦是瘦了,美不美不知道,反正经过这事差点没被扒层皮下来。

    她运气向来不好,出个院,还遇上个落雨天。

    细密的雨丝擦过脸颊,眼看雨势就要大起来,李轻轻刚下车就慌不择路往巷子里面跑。

    趴在电动车坐垫上的小猫被跑过的李轻轻吓到,它敏捷地跳到一边,雨滴打湿毛发,它不甚在意地甩了甩身子,一直到她渐行渐远,它才重新趴回到原来的位置。

    刚跑进楼里,李轻轻已经喘得不成样子,平复好呼吸腿还没抬起来呢,就听见楼上阵阵刺耳的吵架声。

    “你以为老娘稀罕你这几百块钱啊?这是你该出的,该出的懂不懂?”

    “啥子该出不该出,我问你,我租给你的时候是好的不啦?现在有问题不该你赔还要我掏钱?哪有这个道理的啦?”

    “你是疯子吗?听不懂话是怎么?!”

    李轻轻被这怒气十足的话吓得手抖,正犹豫着要不要躲会儿,上面的人正好瞅着她,于是这次声音响起,叫的是她的名字。

    “轻轻你回来了?哎正好,你上来评评理,看看到底是我不对,还是这个老娘客乱讲话!”

    李轻轻:“……”

    李轻轻只好不情不愿地上去。

    面前两个女人都站在楼道门口,皱着眉头不爽地看着她,李轻轻扯起个笑容,说:“安意姐,这是怎么了?”

    被叫作安意的年轻女人抱着手臂,她纤细,某些地方却又过分丰腴,枣青的吊带睡裙裹在她身上,活脱脱像是捧着两颗成熟的果子。

    而她头顶的发丝张牙舞爪地竖着,脸上摆出的凶相却因为不怎么好的气色,气势大大减了十分。

    齿瘦唇白,精神气倒比对面四五十岁的阿姨还要萎靡些。

    安意把李轻轻拽过来,故意拉长了调子:“这死老娘客发癫,我租她的房子,空调不制冷,这也要怪到我头上?”

    “小姑娘你还好意思说啊,我都没说你养猫,你先倒打一耙起来,指不定就是你那猫弄的,这事谁说得准?”

    “你他妈——”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李轻轻只好充当上和事佬,她连忙拉着安意的手臂就往门里面拖,一边拽还一边劝:“先别吵先别吵,安意姐你消消气,消消气。”

    安意气不是那么好消的,但再这样吵下去对谁也不好,索性也就由着李轻轻半推半拉地进到屋子里,整个过程,两个女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生怕气势落到后头,叫旁的人听了笑话。

    一进屋子,安意的声音就没刚才那般高涨,她长哼出口气,模样十分不服。

    “真是,我都要被她气疯了。”

    “安意姐,小点声吧,她还没走。”

    安意不耐烦地把掉在额前的头发往后一撩,趿着拖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该死的,老娘过几天一定要搬走,不对,后天,妈的明天就搬!”

    屋里的几只猫听见主人不安的絮叨,一个两个都跑过来蹭在她腿边,安意随手捞起一只三花在怀里,指尖在猫咪柔软的头顶一下下顺着。

    她平复好呼吸,看向李轻轻:“怎么最近都没见你?听阿叶那小子说你又找到金主了,真的假的?”

    李轻轻因为这句话,表情尴尬得不行:“没有……他胡说什么啊。”

    安意听了就笑:“谁知道呢。”

    “既然进来了,吃点东西再走?你看上去又瘦了,怎么,阿叶没照顾好你?”

    李轻轻觉得奇怪:“他干嘛要照顾好我?”

    “哦,是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可不懂——土豆炖鸡吃不吃?我刚正准备做这个。”

    李轻轻实在不好意思在她这里留,但抵不过人家热情,于是她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小沙发上,时不时撸下猫,看下周围的环境。

    安意这里要比李轻轻租的房子大,厨房是有的,虽然小,但能用。

    李轻轻不知道安意的全名,他们几乎都是取个小名称呼人,这样就能和本来的自己区分开,原来的名字干干净净,也避免很多烦恼。

    安意安意,安心如意。但安意好像一直不太如意。

    她们两个没见过几次面,但李轻轻见到的安意,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喝酒的路上。

    有次安意喝到胃出血,还是李轻轻把她扛过去的,后来所有人都劝她别喝别喝,可她只是笑笑,没把别人的话当回事。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人不都是用命换钱,我只是和你们拼命的方式不一样。”

    李轻轻叹口气,手掌下的小猫察觉到她情绪似的,呼噜噜地拿头蹭她,又痒又暖。

    是不是该给叶源星打个电话?报报平安之类的……可是他在外面说什么啊?她找到金主了?放屁吧,不就是吵了个小架,至于这样么……

    “轻轻,你要吃多少饭?一碗够不够?”

    安意在厨房那边喊,李轻轻的思绪被打断,她连忙站起身,身下的小猫也跟着跳走。

    “我来吧安意姐。”

    “好好。”安意松开握着饭勺的手,顺势往后退去一步。

    “待会儿多吃点吧?我知道你爱美,但也不是这么个爱法。”

    “我知道。”

    “家里有点乱,嘶,猫的味道大吗?你应该不习惯,没办法,家里猫太多了,没法子避免的。”

    李轻轻摇摇头,她刚出院,身子还虚,脑子接受不了太多信息,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楞头愣脑的,一直到安意再次开口,她才稍微清醒点。

    “虽然这种话我也不好开口,但轻轻啊,我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求你的。”

    “八千块,就八千块,下个月我肯定还你,可以吗?”

    李轻轻嘴里的土豆刚化开,有点苦,她干脆直接咽下去,声音细弱蚊蝇。

    “安意姐,你知道我的,我也没什么钱。”

    安意放下筷子又拾起,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不是说,拿了很多钱吗?你别误会,阿叶是喝酒喝多了说出来的,他没有别的意思……”

    李轻轻动作一顿。

    “他是怎么说的?”

    “也没怎么……你不是都没去上班了嘛,大家风言风语比较多而已。”

    这句话过后,桌上陷入沉静。

    “我知道了。”

    李轻轻盯着碗里的饭,随手用筷子戳了戳。

    “我会想办法给你的。”

    “真的吗?谢谢,谢谢你轻轻,你怎么不吃肉啊,我炖了很久的。”

    安意给李轻轻夹菜,她笑起来,脸上表情变得轻松:“本来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最近还总有个小男生站在楼下往这边看,我问他找谁,他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说是来找你。”

    “你认识吗?如果不认识,下次他来,我就帮你骂走。”

    李轻轻也勉强跟着笑了笑,也没说认识不认识,只是轻声回了句:“好。”

(三十二)再见的意思,是我们还会再次相见,对吧

    背后的衣服被汗打湿,李轻轻拍了拍胸口,试图把身体中的浊气吐出。

    叶源星的家离她这有段距离,但她没去过,李轻轻之前也只是趁着他休息溜进他会所的房间罢了。

    打听来打听去,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家。

    李轻轻硬着头皮,把手机上面的地址对着头上看了又看——幸好他住的不是跟她一样的乱巷子,好找。

    普通的小区,楼下有不少绿植,一路过来郁郁葱葱,和茶子巷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地方。

    这时候李轻轻又不禁怀恨在心。

    她叹口气,用力敲响了房门。

    白天他们基本都在睡觉,李轻轻也不想这个时候来打扰他,实在是电话没打通,再晚点他又要去上班,哪轮得到李轻轻上来说事。

    “叶哥,叶哥——”她吼了几嗓子,声音不敢太大,正愁叶源星是不是睡死了,再敲下去会不会扰民什么的,但幸好的是,很快她就听到扭转把手的动静。

    李轻轻收回手,脸上迅速摆出示好的笑。

    “叶哥,在睡觉啊?”

    “……”叶源星手撑在门框上,身上穿着睡衣,没有造型的头发塌下来几乎遮住他的眉眼,但不难看出他现在脾气正不好。

    男人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李轻轻,你知道现在几点钟吗?”

    “下午五点,嘿嘿。”

    叶源星没说话,显然是被无语到了,良久,他用手盖住眼睛,无奈又气愤似的:“滚进来。”

    “好的好的。”李轻轻哪敢多说话,趁着叶源星往后退去,身子一扭就钻了进去,顺便关上了门。

    叶源星确实是刚醒,眼睛脑子跟浆糊似的,刚听到拍门声还以为是哪家在装修,要不是听到那一声声没完没了的“叶哥”,他才懒得爬起来开门。

    屋子里窗帘都拉的很死,透不进一点光,李轻轻觉得黑,问:“叶哥,能不能开灯啊?”

    黑暗中,李轻轻感到男性的温热身体凑了过来,伴着浓厚的香水气味,她下意识往门边靠了靠。

    随着极其轻微的一声卡塔声,世界瞬间亮起,叶源星眯了眯眼,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光亮。

    他低下头,看见李轻轻跟个鹌鹑似的缩在门口,得,几天不见,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找我干什么?”

    “叶哥,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吃面,我好像有张卡掉在那儿了,我问过茹姐,她没看到,你有没有……”

    男人懒懒抬眸:“有啊。”

    “真的吗?你怎么不和我说啊?”

    叶源星嗤笑一声,从旁边鞋柜随手甩给她双男士拖鞋,插着睡裤兜往房间里面走,李轻轻见状,连忙换上鞋就啪嗒啪嗒跟上去。

    “也没见某人问啊,怎么,这时候才想起我来?”

    “……”李轻轻尴尬地转开话题:“哇叶哥你家真大啊,之前怎么不让我来啊,有空我给你做饭呀?我觉得我手艺又好不少,你想吃什么叶——”

    话还没说完,前面的人倏然停住,李轻轻没收住脚,整张脸直接撞到叶源星背上,她捂着发疼的鼻梁,缓缓退开身。

    叶源星斜睨她一眼,随手在衣柜翻了下,过了会儿,他转过身,两指之间夹着张卡,在李轻轻眼前晃了晃。

    李轻轻一下眼睛都亮了,伸手要去拿,叶源星把身子往后一仰,正好躲开她。

    “好啊,我现在饿了,厨房有菜,你去做。”

    “……啊?哦。”李轻轻又想给自己这嘴两巴掌了。

    她不是不会做饭,平时对自己是懒,是应付,可真要做起来,味道却也不算好。

    以前在村里也是随便弄弄啊,哪像城里,啥都要给你搞出个花来,这样调料那样配菜,听起来都头大。

    李轻轻硬着头皮打开冰箱门,幸好里面也没什么菜,她随手从里面拿了点,期间叶源星也不睡觉,就站在旁边一直看。

    “好好做,可别给我下毒,我都看着呢。”

    这下轮到李轻轻无语了。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可想归这样想,做事李轻轻是半点没毛虎,起锅,烧油,等她终于弄得差不多,就等电饭煲里的饭好时,李轻轻终于松口气。

    “好了叶哥,这下你……”

    她往门边看过去时,结果门边空空荡荡,哪有叶源星的身影,于是李轻轻走出厨房,试探地又叫了一遍。

    “叶哥?”

    客厅也不在。

    李轻轻蹑手蹑脚地来到他房间,才发现叶源星躺在床上,整张脸埋在枕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过去了。

    她穿着比自己大几号的拖鞋来到叶源星床边,余光瞥见那张银行卡正摆在床头柜上,一伸手就能拿走。

    “叶哥。”她小小声叫他。

    没人应答。

    李轻轻干脆坐在他床边,没再出声。

    刚出院就做了一系列的事,身体后知后觉感到疲软,李轻轻叹口气,觉得好累。

    好像只有这个时候,时间才是属于她的,李轻轻借着模糊的光线,细细打量叶源星的背影。

    明明平时在外面,叶源星给人的印象就是总穿不好的衬衫,耳边花里胡哨的耳钉,说是流里流气也不足为过。

    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好像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她逾矩半分。

    甚至还为她着想。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还是只对她这样,本来李轻轻不会傻到去好奇这个答案。

    可现在……

    她鼓起勇气,依旧小小声地嘟囔:“也是因为我像谁才这样的吗?”

    “……像谁。”

    李轻轻被吓了一跳:“你没睡着啊。”

    叶源星翻了个身,掀开眼皮看她一眼,声音还是哑的:“本来要睡着了,又被某个白眼狼吵醒了。”

    “什么白眼狼啊?”

    “你啊。”

    李轻轻争辩道:“不是,为什么我是白眼狼啊。”

    “还说不是?”他慢吞吞地坐起身,语气也是慢的,“你要是那么想蹚浑水,把自己落得个满身泥,就别来找我。”

    叶源星顿了顿:“我之前真的是……为你好,不是为了挣钱。”

    不是为挣钱。

    是为她好。

    李轻轻低下头,看着自己不自觉绞紧的手,她不明白,也不明白为什么眼眶发疼。

    她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比如为什么大家很容易喜欢上她,也很容易抛弃她,可这喜欢又是基于什么来的?因为……性吗?

    如果说出来大概又会被人笑话,她知道她不该矫情的,可除了这个,她思来想去,竟然找不到一个能被好好对待的理由。

    所以他呢,说是为她好,既不是因为挣钱,又不是因为性欲,那他的行为是基于什么?难道说她又冥冥之中和某人相似,才赢得这微乎及微的喜爱?

    她沉默时,全然不知叶源星已经坐在她身边,李轻轻听到一声“啧”,她胡乱搅弄的手被拍开,有些疼。

    “怎么不说话?”

    李轻轻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她不敢看他,只是把目光投到一旁。

    “叶哥,谢谢你。”

    虽然不明白他的话里几分真假,但至少现在,她想谢谢他。

    “饭我做好啦,我还有事就得先走了。”

    她站起身,把床头柜的卡拿走:“下次,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请你吃饭好不好?你想吃什么随便选,我请客。”

    叶源星没好气地倒回到床上。

    “走走走,记得把门关好,我要睡觉。”

    “好哦。”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直到门口传来细微的关门声,叶源星才又缓缓翻了个身。

    良久,他坐起身,趿着拖鞋没骨头似的软进厨房,桌上的菜还是热的,冒着烟气。

    最后的夕阳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来,叶源星还是觉得这光刺眼,可刚才不知怎的,就莫名其妙盯着她身上的光看了会儿,一直到眼球刺痛,他才松开眼跑到卧室睡觉。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往嘴里送。

    ——“也是因为我像谁才这样的吗?”

    像谁?

    叶源星不明白。

    明明她就只是她自己而已。

    算了,不是说下次要请他吃饭吗?到时候再好好骂骂这个小白眼狼几句,这次,他是实在太困,困到连句“再见”都忘记和她说了。

(三十三)最像她

    “有件事你大概还没搞明白——是他需要你。以前你觉得你们是交易关系,所以要扮乖,要低人一等。”

    “可现在呢?为什么你不可以主动,甚至反过来呢?”

    南城的暑气总是比别的地方要盛些,尽管前两天刚下过雨,热度非但没有要减下去的趋势,甚至还要更燥。

    在这样燠热的日子,落在脸上的阳光都显得苦痛。

    李轻轻微微把下巴抬起,对着手中的镜子照了又照。

    很好,没出太多汗,发型也没乱。

    但她还是不安心地上下看了看,心脏在这样的天气里随时要蹦出胸腔似的,李轻轻咽下口唾沫,颤抖着手把镜子丢进包里。

    空气中栀子花的味道很苦,跟上次相比起来少了所谓的馥郁香气,大概是被晒坏了。

    “我来找楚先生,请问他在吗?”

    “求您了,麻烦您请示一下好吗?我,我上次来过的,只是问问,可以吗?”

    ……

    门口传来有些吵闹的声音。

    管家皱起眉,隔着一片枯死的花,他的视线遥遥落在大门处。

    “不去看看吗?”

    拐角处有个男人靠着墙,叶片的阴影大部分投在他身上,他侧了侧头,语气懒散。

    “如果是来找事的,还是早点轰走吧,这样下去可不行,要吵到楚先生的。”

    管家垂下眼,低低说了声“是”。

    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背后的视线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缓缓收回。

    距离越近,声音就越发熟悉,徐礼站定在原处,看见一抹杏白的身影。

    “这是怎么了?”他沉声问。

    李轻轻眼里噙着水光,几次谈话间汗也跟着下来,她正想着金恩胜怎么还不过来,就见着上次带她进去的管家。

    她急匆匆对着不远处的徐礼喊:“是这样的,我找楚先生有事,能麻烦您通融下吗?”

    徐礼把目光落在李轻轻脸上。

    一副焦急的模样,在外面待得太久,脖颈处已经黏上些发丝,长裙,廉价的帆布鞋,除了上次那个女生,似乎也不会是其他人选。

    按理来讲,是不该放她进来的。

    但想起什么,他迟疑地点点头:“跟我来吧。”

    李轻轻这才如释重负地跟上去。

    这个死金恩胜,不是说要和她一伙吗?到底在干嘛啊,害得她嘴都说干了,半天也没进门。

    想着自己现在一定是副观感不太好的样子,李轻轻心如死灰,但还是强撑着精神跟在徐礼后面。

    “先生还在午睡,大概还要半小时左右。”

    “要喝点什么吗?”

    李轻轻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她不安地拉了拉包:“没事,白开水就可以,谢谢你。”

    “好的。”

    眼看着管家抬腿离开,李轻轻也终于松口气。

    她答应金恩胜,不止是因为被威胁,也是为她自己。

    如果,她是说如果,她是不是能靠着这张和南钎相似的脸,借助金恩胜所谓的目的,摇身一变成为……楚夫人?

    楚淮的母亲和楚远棋早早就离了婚,听金恩胜说,两人是因为性格不合。

    而楚远棋对待楚淮,更是没有多深的责任感。

    这一切是因为早死的初恋吗?如果真有那么深的遗憾,是不是也能成为她翻身的工具?

    “您的水。”

    李轻轻身体颤了颤,她平复好情绪,抬头冲徐礼笑笑,后者点头致意,退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轻轻从来没觉得半小时这么难熬。

    滴——答——

    钟表的秒针循环往复,正如她一颗被推着走的心,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上终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她微微仰起脸,视线和楼上的人交汇。

    李轻轻看过照片,她的侧脸,最像南钎。

(三十四)你又该还给我什么

    他又梦见她。

    很平淡的梦境,几乎是醒来就记不清模样事物的梦。

    楚远棋从床上坐起身,他无奈地揉着太阳穴,体验指腹下丝丝缕缕的发麻疼痛感。

    午睡醒来,偶发头疼,这是近来的一个毛病,其他倒还好说,偏每次都是梦见她。

    你是来折磨我的?他在心里轻声问。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只有窗外的鸟鸣声叽叽喳喳,他叹口气,站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徐礼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

    “怎么了?”楚远棋放下揉捏太阳穴的手,问。

    徐礼低头,小声附在他耳边说话。

    楚远棋脸上并无讶异之色,他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这个时间段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可家里常年冷清,往常还有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前不久把他打发到国外做事,家里便只剩下为数不多几个佣人。

    他低下头,瞥见楼下一抹不属于这里的白色。

    女生坐在沙发上,脊背挺得很直,但看得出来她很紧张,眉头轻皱,脸上的不安简直是要溢出来。

    似乎是注意到目光,她仰起脸,见到是他,那份哀愁终于消淡了些。

    梦中的情景和现实交错,楚远棋竟产生些恍惚来。

    “楚先生。”她站起身,仍是拘谨。

    于是楚远棋缓步走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他坐在她对面,身体微微往沙发上靠去,语气没有不耐,好像还是不久前的好好先生。

    李轻轻不由松口气。

    “是,是这样的楚先生,我并不想打扰您,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确实没有办法才来求您。”

    她说话的时候,楚远棋就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一直到李轻轻这句话说完,他才微微直起上半身,把桌上的水杯往对面推去。

    杯底滑过桌身,发出极其微弱的声响。

    “慢些说话,不要着急。”

    李轻轻的表情因为这句话怔了怔,原本想的措辞也被打乱,她只好小心地捧起水杯往口中送了点水。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内心天人交战,李轻轻深呼口气,她放下杯子,像是终于做出决定:“谢谢您。”

    “我知道我不该因为上次楚先生找我,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我的身份我明白,可前不久我因为一些事……”

    虽然早做好准备,李轻轻的嗓音在面对他时仍忍不住发颤,她握了握拳,瞥向手上的疤。

    “因为一些事得罪了人,丢了工作,加上之前欠的钱,我实在没有办法去还,所以……”

    “能借我些钱吗?或者其它的,我什么都可以做,真的。”

    越往后说,李轻轻的声音越小。

    虽然金恩胜说得多有自信,但李轻轻可不是有勇气的主,来的时候信誓旦旦,一见到人又畏畏缩缩,生怕一个字不对劲就被毫不留情地踹出大门。

    楚远棋并没有立刻回答她。

    男人唇边噙着一如往日的笑容,他侧头看着外面,因为刚睡醒,浑身还散发着惬意懒散的气质,仿佛很好说话,也仿佛根本不在意她嘀嘀咕咕的一大堆。

    “这样啊。”好半天,他转过头,用很是惋惜的语气说,“才多久,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子。”

    “坐过来点吧,让我看看你。”

    他轻轻拍了拍旁边的沙发,李轻轻站起身,战战兢兢坐到楚远棋旁边。

    人的距离一旦近起来,很容易生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李轻轻看见男人抬起手,把她落在肩膀的发撩开。

    他依旧不疾不徐,眸光从李轻轻发颤的喉头逐一扫去,最终落在她缩紧的手背上。

    “刚才进来时,有看到院里死去的栀子花吗?”

    “看到了。”李轻轻老实答道。

    “嗯。”老男人笑笑,“和去年相比,今年的花死得格外早。”

    他的手掌落在她肩膀,没有要撤开的意思。

    “花开花死,本也由不得谁,你在来之前也应该明白。”

    “我当然可以帮你,但你又该还给我什么?”

(三十五)除了身体,已经没别的东西可以给您了

    还给他什么?

    这还用说吗?

    李轻轻的所有,也只是她自己而已。

    “身体。”她顿了顿,感到按在肩膀上的手分外用力,用力到她骨头都泛起疼。

    “除了这个,已经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您了。”

    楚远棋只是静静看着她,半晌,他把手收回来,眼里含着笑意:“听起来像是所谓的献身艺术。而反派貌似是我。”

    李轻轻急忙摇头:“不是的,我并没有把身体看得很重,所以……”

    话说到一半,李轻轻感到自己又说错话,她暗自懊恼地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才腆着个脸去扯楚远棋的袖口。

    “我嘴笨,不会说话。”

    “我只是想您,很想。”

    她的声音低低的,从刚开始就是如此,祈求的话变为情话,也不感到羞耻。

    好啦,她承认她还是很厚脸皮的。

    照猫画虎。人家上次怎么问她,她就又吭哧吭哧学过来。

    见楚远棋不拒绝,李轻轻就更为大胆了些,两人本就挨得近,她挪着身子往他身边靠,却倏然被男人拉着后领往后撤。

    “没有把身体看得很重要,是吗?”

    李轻轻被吓到:“什么?不是,也不是。”

    “要用不重要的东西来和我换,”他弯起眼睛,手掌轻轻拍了拍李轻轻的后颈,“倒很符合你。”

    李轻轻听得云里雾里。

    “喜欢栀子吗?”他又问。

    措不及防话题又绕到花上,李轻轻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只磕磕绊绊地答:“很好闻,喜欢的。”

    楚远棋点点头:“那之后,你可以搬来照看这些花。”

    李轻轻瞪大瞳孔,怀疑自己听错,她一脸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吗?楚先生,我不会……”

    “不是说做什么都可以?”

    “这不是一回事呀。”

    “如果你想,这就是一回事。”

    救命。

    虽然这么说很没出息,但李轻轻就是该死地,狼狈地,再次被别人的三言两语迷得晕头转向。

    之前不也是嘛,以为自己多被人喜欢,才惹出许多事端,别人随口一讲,哎,她还真句句往心里去了。

    但现在情况要比之前好,李轻轻知道自己是因为这张相似的脸才讨得面前人几分欢心,她扯起唇角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寂寥。

    她宁愿他要她的身体。

    “我不行。”

    “哪里不行。”

    李轻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发觉今天的楚远棋特别好说话,好到有种他从来没有不要她,没有不在乎她的样子。

    “我向来不喜‘借’这个字,思来想去,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个。”

    “一份需要耐心的工作?我没有特意让人照顾那些花,死了便扔了,但现在看来,你是个合适的人选。”

    ……

    回去的时候是楚远棋让人送下来的,说是让她收拾收拾,随时可以搬过去。

    李轻轻抬头看向天。

    电线杆,楼房拼凑在一起,越往里进,越能闻到阴凉的气息。

    她走到黄茹家的店面买了碗面。

    旁边的水龙头哗啦啦开着流水,时间还早,李轻轻也不拘着,向黄茹要了个小塑料凳坐在旁边吃面。

    吃着吃着,李轻轻又没胃口,她干脆撑着下巴看凑过来的小狗,随手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甩在它面前。

    “喏,吃吧。”

    小狗嗅了嗅地上的东西,拱着鼻子吃起来,那阵仗恨不得连地上的汤汁也一起舔干净。

    李轻轻歪了歪头。

    “原来是这样。”她叹气。

    像随手在路边投喂的流浪狗,想起来时逗弄两下,想不起来就路过当做没看见,狗也很识趣呐,知道你不想理,就自己缩回去,直到人又愿意靠近它,给点甜头,它就又巴巴地凑上去,循环往复。

(三十六)酒肉朋友

    李轻轻非常豪迈地给安意打了一笔钱!

    至于这钱能不能要回来,李轻轻已经不在乎了。

    安意在电话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非要上楼把李轻轻拉出去下馆子。

    “谢谢你轻轻,等我有钱了,我绝对要请你去男模馆点十个…不!你想点多少就点多少,哪个帅点哪个!”

    李轻轻脸都吓白了:“安意姐,你悠着点说话,这里隔音不好……”

    “好,好。”安意也不知道说啥,只一味拉着轻轻,说要请客吃顿好的。

    但茶子巷这里哪有什么好的,要吃饭就得出去吃,这个点安意也才刚睡醒,扯来扯去,说是去吃烧烤。

    天气越来越热,烧烤和啤酒就成为夏天的标配,人一多,店里坐不下,店主就在外面搭了棚子,放些塑料椅,再把电风扇往那一放,哎,竟有几分在家吃席的热闹感。

    没有空调,只有等摆头风扇把风渡过来时才能获得点凉爽,李轻轻被热得满头汗,她最近食欲不太好,吃什么都费劲,但因为是安意带过来的,她不好意思拒绝。

    “之前我们下班早的时候就会来这烤点东西吃,我记得我还叫过你,你没答应。”

    安意往塑料杯里倒了点椰汁递给李轻轻。

    “有吗?”

    “有啊。”安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说话直,你也别生气,之前,我是说之前,我觉得你挺难相处的。”

    李轻轻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咳,我主要是想和你道歉,阿叶那事儿,我也不是故意的。”

    她指的是当时让李轻轻去爬他床的事。

    李轻轻的表情果然有些碎掉:“你,你知道?你不是和我说你……”

    “谁知道你真去了,我还以为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安意连忙转开话题,“这不是因祸得福嘛,好歹人家真原谅你了不是。”

    李轻轻嘟囔:“谁知道呢。”

    安意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没有,你接着说,我为什么不好相处啊。”

    “就……”安意也给自己倒了杯椰汁,她停了停,脸上的皮肤因为店里的暖光,显得有几分热意。

    “高傲吧,我只能这样说。”

    “后来不明不白跟你成了上下邻居,我还蛮不高兴的,直到那次?哎,多久来着,我记不清了,这次我问你借钱,其实本来不抱期望的。”

    “反正……谢谢你。”

    她把装着椰汁的塑料杯对着李轻轻的碰了碰。

    “因为我借你钱,我就变得好相处了?”

    “那你为什么又愿意借我钱?”

    李轻轻觉得别扭死了:“我只是觉得喜欢小动物的应该不会太坏,你家里那么多猫,养得比你自己还健康。”

    “什么啊,这不跟我的理由半斤八两嘛。”

    两个人就笑。

    实话实讲,这环境是真不咋地,旁边是穿着背心汗衫的半裸男,混着桌上摇骰子的声音,口水和汗水几乎都要喷到她们两个脸上。

    安意见两个人也吃得差不多,她也是觉得吵,平时都是她们三五成群去吵别人,这下就她和李轻轻两个人,索性也不多留,站起身准备去结账。

    她的肩膀被一只手摁下去。

    “哟,安意哦,今个怎么在这啊。”

    安意循声看了过去。

    李轻轻正低头整理包,抬头时正巧看见这一幕。

    这世道,上有地头龙,下有地头蛇,而陈晋就是后者。

    此时他也正好看到李轻轻,陈晋“哟”了声,笑道:“这不轻轻么,好久没见你了啊,你俩在这喝的啥,怎么不喝酒?”

    说着,陈晋直接从旁边扯了个凳子,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

    “哎哎——服务员,这里上两箱酒,你们喝白的啤的?”

    “哥,”安意笑着去挽陈晋的手臂,“今天我是请假出来的,不喝酒。天天喝,我人都喝垮了。”

    “不喝?”陈晋皱起眉,手背反扣在桌上敲了几下,“又不是让你花钱,几瓶酒而已,安意你什么时候这么计较了,你呢轻轻,也不喝?”

    周围已经陆续有人把目光落在他们这桌上,李轻轻久违地感到阵头皮发麻,她太熟悉这种感觉。

    “轻轻她——”

    “没事晋哥,”李轻轻冲他笑笑,“我可以喝的。”

    陈晋爽朗一笑:“随便喝喝呐,整得我跟欺负你们似的,上次安意喝趴我几个兄弟,你以为她是吃素的?”

    李轻轻只附和着笑笑。

    陈晋本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几个人刚点好东西,回头一看陈晋已经找好位置,索性也就挤了过来。

    “安意啊,怎么今天有空出来?我咋还听到你说不喝酒,戒了?”

    “没有,哪有人天天把酒当水喝的,今天只是陪朋友出来聊聊天。”

    “哦哦,朋友——”

    他们打量着李轻轻,眸光从上到下,毫不避讳。

    “既然是朋友,应该也是会喝的吧?小妹,来,这瓶哥干了,你随意。”

    一个寸头男说着,倏然站起身将桌上刚摆出来的酒瓶一饮而尽,伴着周围的欢呼声,酒气在空中四溢。

    安意的表情不太好看,她看向李轻轻,后者浅浅一笑,用口型对她说了句:放心。

(三十七)你们男人好奇怪

    “砰——”

    又一瓶酒直愣愣被李轻轻近乎砸在桌上,她缓慢地眨眨眼,毫不在意地揩掉下巴处的液体。

    两箱酒,两个女人,一个曾经喝到胃出血,一个刚出院没多久,一人一箱,全数喝完。

    不时有调笑声响起,安意也笑着把耳边散开的发拢回去,她推推陈晋的胳膊,低下头和他低语了几句。

    李轻轻面色如常,旁边有人和她说话,她也低低地应了。

    “走吧。”安意对李轻轻说。

    于是李轻轻冲着几个人笑笑,又同他们打了招呼才离开位置。

    离开的时候气温要降了些,也大概是安意的错觉。

    安意是喝酒喝惯了的,但对于李轻轻却不怎么了解,她凑到李轻轻跟前,问:“还好吧?”

    李轻轻摇头:“没事,都是些水啤,我只是很想上厕所。”

    两人还没走远,烧烤店里的吵闹声还能依稀传过来,安意看向不远处的公共厕所,面露犹豫:“能憋会儿吗?先回去,别在这。”

    “嗯。”

    安意去掏手机,刚想打车,道路旁滑过来一辆车冲她们打了打喇叭。

    “我操你……”安意正要开骂,李轻轻适时地扯了扯她的衣角。

    只因为李轻轻认出来这辆车是上次金恩胜开过的。

    李轻轻后知后觉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她拉开车门,带着安意钻进了车里。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淡淡的熏香似有安神的作用,金恩胜这次倒不戴什么装逼墨镜了,眼神往这一看,安意差点腿没一抖。

    金恩胜收回视线,无所谓地打转方向盘:“你们也是心大,被人跟了一路都不知道?”

    李轻轻打出个酒嗝:“你吗?”

    金恩胜:“……?”

    见李轻轻慢半拍的动作,安意率先反应过来她醉了,她急忙捂住李轻轻的嘴:“她是说‘是你吗’,不是那个意思。”

    “跟你们一起喝酒的。”

    安意皱起眉。

    “晋哥不是那种人,而且……”她咬咬牙,没往下说。

    “男人的话你也信?”

    见李轻轻不说话,他刚想开口,嘴里的那句“李彩燕”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李轻轻忽然大叫起来:

    “停车!我要,我要上厕所。”

    “你大爷啊——”金恩胜瞪大眼睛骂。

    安意在旁边不知所措地解释:“她喝多了,哥你别跟她计较。”

    金恩胜当然知道她喝多了,能不想吐吗,那一瓶接着一瓶往嘴里灌的劲儿,生怕别人瞧不起她似的。

    那哪有办法,金恩胜只得先导航去个就近的厕所,这时候李轻轻又安静下来,抱着个肚子缩成一团扭啊扭,简直下一秒找不到就要尿车上。

    “别拉我车上,不然我真的会打人,听懂没?!”

    他拉开车门,威胁两人。

    “你呢?你去不去?要去就赶紧!”

    安意被金恩胜的语气吓到,喝了那么多哪能不想上厕所,她连忙点点头,小鸡仔寻温暖似的把李轻轻揽住。

    这下离得远,身边也有个男人照应着,安意胆子也大了些,她跟着李轻轻一起进厕所,等出来时,看见金恩胜站在旁边刷手机。

    “她呢?”

    “还在里面。”

    “哦。”他顿了顿,“你先上车,待会儿送你们回去。”

    安意并没有动。

    金恩胜说完就重新去看手机,等他抬起头时看见安意没动,他觉得莫名其妙:“干嘛?”

    “你……你是她什么人?”

    这下再蠢的人也明白她什么意思,金恩胜不耐烦地笑了声:“怎么,怕我干点啥?”

    安意的沉默不言而喻。

    “我不想说第二遍。”他彻底收回手机,插着兜走在安意面前。

    男人身姿挺拔,一看就是练过的样子,折迭的袖口露出小臂结实的肌肉,上面青筋缠绕,富有野性的气息。

    “我有事要问她,仅此而已,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就自己回去。”

    “我这里,无可奉告。”

    安意虽有满腹担心要说,但也只好先上了车。

    反正也不远,要是十五分钟还没上来,她就去找她。

    安意一走,金恩胜也懒得装腔作势,他看向手中的腕表,心想这李彩燕事情怎么这么多,撒泡尿还能掉粪坑里吗。

    好半天,夜里才传来轻悄悄地转动门把手声。

    紧接着是好大的一声:

    “呕——”

    金恩胜不可置信地看去,李轻轻正撑着洗漱台旁边的垃圾桶呕呕乱吐。

    吐就算了,边吐身体还撑不住地往下滑,金恩胜也顾不得这是女厕所了,想着半天也没见着有人进去里面应该没有女生,于是几步上前,把要坐在地板上的李轻轻扯起来。

    “痛!!”她大叫。

    金恩胜一个头两个大:“你要敢坐在这种地方,就别他妈上我车。”

    “……”她看上去没有听懂。

    算了。

    金恩胜脑子一转:“今天姓楚的跟你说什么了?”

    李轻轻慢吞吞地仰起头。

    “你说哪个姓楚的,哦……今天,今天只有,楚远……嗯,他,他说……”

    因为她说话慢,又费劲,金恩胜只能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仔细去分辨。

    “他好烦呐,他让我一个,一个卖的,去种花!”

    “种花?”

    “对啊。”

    李轻轻越说越气,气势汹汹的情绪跟不上嘴巴说出来的话,听上去有些乱七八糟的。

    “他是故意的……我哪会种花,我什么都不会,就只会往床上一躺收钱,结果他,他还不……”

    金恩胜来了兴趣:“不什么?”

    “……”李轻轻不答反问,“喂,你也是男人,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

    “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兴趣,是会有性的吧?”

    “我是说,我是说他现在,好像根本对我没兴趣,那我还能怎么办?我都这样了,他……”

    比起性,李轻轻更担心的是没有性。

    今天她都这样主动,就差没把“随便给您玩”几个大字贴在楚远棋脸上了,结果呢,结果他让她弄花!李轻轻彻底傻眼了。

    “但是……”

    她今天的话格外多。

    “但是也不一定……嘛,楚先生是,在乎我的,他这样做是不是也是因为,他没有想把我当妓女,而是,一个普普通通,需要帮助的女生而已呢。”

    “你们男人……真的好奇怪。”

    金恩胜一只手拽着李轻轻的胳膊,女生喝多了口无遮拦的,他紧了紧手掌的力道,听到李轻轻一阵吃痛的轻呼。

    他瞥向她,女生喝醉了倒比平时看着舒服点,至少表情生动些,就是还和平时一样没大没小,分不清大小王。

    “你喝了多少?”他问。

    感到他终于放开手,李轻轻迟钝地歪了歪头,想了很久:“一箱。”

    她又憋出一句:“十二瓶,简简单单。”

    金恩胜竖起大拇指:“哇,李彩燕你太牛逼了。”

    “是吧是吧。”她笑笑,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

    金恩胜也跟着笑,只不过是冷笑。

    他打开洗手台的水,猛然扯着李轻轻的领子就把她往水池里面按。

    “你要是喝多了还没清醒,就洗把脸照照镜子。”

    “怎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看你其实挺清醒的啊,说得头头是道的。”

    被开到最大的水流冲刷着烫意的脸,发丝被打湿成一块,李轻轻措不及防呛了几口水,剧烈的咳嗽声中,金恩胜终于把她的头提起来。

    “我问你,现在清醒了吗。”

    李轻轻满张脸都被打湿,她平复着喉头火热的疼,好半天才传来一句嘶哑难听的“清醒了”。

    “像你这样的,早晚裤衩子都被骗光,到时候可别祸害到我。”

    “……哦。”

    金恩胜不屑地松开手,却见李轻轻低着头,把手伸下去摆弄了下,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他低下头往手上一看。

    浅白色,蕾丝花边的吊带内裤裹挟着少女的体温,柔若无骨地地瘫在他手掌。

    “给你。”她的嗓音还是慢的,显然还醉着,“没有裤衩子,就不会被骗了。”

    金恩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他妈——李彩燕——!!”

    ……

    回来的时候,车里气氛尴尬非常。

    金恩胜隔着段距离把两人送回家,也不知道吃啥炮仗了,脸臭得不行。

    幸好后来李轻轻变安静了,也不乱说话,就乖乖地和安意往楼上走。

    直到出租屋的房门被关上,李轻轻呆滞笨拙的眼神才恢复些清明。

    她把额头抵在冰凉的门上,尽力平复心脏的躁动。

    这个死姓金的……

    李轻轻咬牙切齿地把指甲扣在门上。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跟着她的?吃饭的时候?他又是从哪里知道她会去那里的?

    跟踪还是巧合,她在别人眼里透明到多少,被掌握多少信息,李轻轻统统不知道。

    那么现在,也只好将计就计了。

(三十八)生命

    直到家里可怜到不行的行李转移到新空间,李轻轻也没想过楚远棋对于“养花”这事,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李轻轻不太服气,心想自己好歹也是他的旧情人,不至于这么大个人往家里一放,连个眼风都不扫下的吧?

    结果还真是。

    楚远棋不常回来,像是有意和她拉开界限,也像是给她一片天地,总之,李轻轻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侍弄花草这种事。

    剪掉枯死的叶,补酸浇水,近日阳光太烈,但好在栀子喜阳,并不十分难养。

    可纯洁的外表却有着太过馥郁的香气,这样的结果便是招致虫类,李轻轻也是这时才知道,楚远棋说的:没有特意要人照顾花。这句话竟然也是真的。

    宅子里人很少,少到李轻轻觉得无聊的地步。

    而金恩胜,自从上次李轻轻借着喝酒塞给他条内裤后,见到她总是要皱着眉头,一副恨不得要打死她的样子。

    于是她常常躲着他走。

    但今天嘛,运气不太好。

    晚上要比白日凉爽,李轻轻带着手套口罩,举着个喷壶在院里上蹿下跳。

    她不清楚金恩胜是从多久开始站在旁边看的,自己喷辣椒水喷得起劲,有时候觉得鼻子痒了,还要仰头打几个喷嚏。

    这样的日子倒没有她想得那样难过。

    整天只用和花打交道,也没有人在乎她干得好不好。

    李轻轻放下喷壶,叹气。

    “你还真把自己当园艺师了。”

    她转过头,是金恩胜。

    “可我现在的身份就是养花的呀。”李轻轻见到他有点发怵,捏着喷壶默默往前挪了几步。

    金恩胜没说话。

    他静静看着李轻轻的背影,或许是上次最后的场面实在算不上愉快,致使金恩胜现在仍怀恨在心。

    空气中的味道很是奇怪,既有浓厚的花朵香气,也有被稀释过后的辛辣,两者混在一起被风揉散,沾上眉间发梢。

    显然的,他不喜欢这种味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轻轻回答得理所当然:“驱虫啊。”

    金恩胜嫌弃非常:“难闻死。”

    李轻轻倒不觉得,毕竟待了太久,鼻子已经闻不出香香臭臭。

    “你有事吗?没事要不我就……”她说着,自己也认为尴尬,干脆蹲下身收拾东西。

    金恩胜瞥了她一眼,莫名看着她这样子就来气。

    窝窝囊囊的,别人叫她干嘛就干嘛,现在还岁月静好真搞上花来了。

    能不能记得她是来干嘛的啊?

    “楚先生找你。”

    李轻轻怔了怔,她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身上灰扑扑的衣服,再拉开口罩嗅嗅自己的肩膀。

    她无措地站起身:“现在吗?能不能等会儿,我……”

    “你还要楚先生等你?”

    “不不,不是,算了。”

    “……”金恩胜的目光从她的脸移到下面,又默默移开。

    “就这样去就行,又不丑。”

    这是丑不丑的问题吗?李轻轻很想吐槽。

    果然不能指望出口成脏的死直男能做出什么有脑子的事。

    “楚先生在哪?”

    “书房。”

    又是书房。

    到底有多爱看书,还是说有多爱在她面前装逼啊?!

    骂归骂,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李轻轻一把提起花花绿绿的几个空桶,吭哧吭哧地往前跑了。

    但她留下的浅淡气息还附着在眼前这些栀子树上。

    轻薄的辛辣,难闻得要死,还不如让这些花被啃光。

    金恩胜不爽地“啧”了声,回头看去,月光下已经没有李轻轻的身影。

    ……

    李轻轻敲开眼前的门。

    上次进这里尚还能保持份体面,而现在,李轻轻自己都嫌弃自己这一身。

    楚远棋这次没在看书,他站在窗边,夜晚的黑透过玻璃,雾蒙蒙地落在他的睡衣边。

    李轻轻恍惚有种错觉,他好像随时要被这样的黑吞进去,一丝不剩。

    “楚先生。”她低低叫道。

    这声唤醒窗前人的思绪,他转过头,唇边挂起熟悉的微笑。

    “站在门边做什么?”

    “我刚才在给花驱虫,出了汗……身上不太好闻。”李轻轻尴尬地解释。

    楚远棋静静地听她讲话,像是十分认真,李轻轻说完,男人若有所思地盯了她一会儿。

    “很奇怪,”他语气轻淡,带着笑意,“明明这件事听上去我更应该夸奖你,怎么却是一副胆小的样子。”

    “过来吧,陪我看看风景。”

    李轻轻挪过去,和他站在一起。

    隔着层玻璃,楼下风光尽收眼底,夜晚细碎的灯光和远处山体交融,天上的星子落到地上,便只剩月亮独身高悬,显得有股子寂寥的味道。

    这有啥好看的。

    大门,灯,哦哦,还有不久前把她拦在外面的臭保安。

    “上次没吓到你吧。”他突然开口。

    “嗯?没有没有。”

    楚远棋侧了侧头,觉得好笑:“你知道我说的哪次?”

    “嗯……”

    他垂下眸,目光落到楼下。

    “年轻人做事向来冲动,我的儿子也是这样。”

    “他和你说过的东西,做的事,你可以讲给我听。”

    李轻轻心下一颤。

    “少爷没有和我说过什么。”

    楚远棋有良久的沉默,他不再看窗外,转而低头,看向身旁的女孩子。

    他语气似在引诱:”真的不说?这可是个告状的好机会。“

    李轻轻因为他用的这两个字想笑。

    “楚先生,我不是小孩子。”

    “是吗。”他眼里有分辨不清的情绪,隔着层镜片,就连对视也显得缺少些温度。

    你认为我是把你当做...小孩子?可我不会对孩子这样。

    这样。哪样?

    在李轻轻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时候,鼻腔就被属于男人身上的气息覆盖,柔软的布料蹭在她鼻尖,底下是坚硬宽阔的胸膛。

    能感受到不属于自己身体的手顺着她的腰身往下,所过之处泛起一片战栗的痒,李轻轻抖了抖,下意识要往后退,男人却顺势托着她的手臂,把她按在窗前。

    后脑勺和玻璃相撞,他在涉及性事时往往缺乏平日的温柔,虽然撞得不疼,李轻轻还是觉得委屈。

    “害怕?”

    不是。

    他不再说话,指腹落在她腰袢处,最近李轻轻穿得都很简便,宽松的上衣,松紧的抽绳长裤,于是楚远棋指尖轻挑,长裤闷声坠地。

    这么近的距离,李轻轻仿佛能闻见自己身上糟糕的气味,她开始恼怒,恨这些男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前不久和她说“不想了解所谓的献身艺术”“不想被当做反派”的人,是他楚远棋没错吧?!

    但这手,手怎么就往她下面放了啊??

    陌生的触感隔着层内裤点在逼口,李轻轻有段时间没做过这档子事,身体一直想往后靠。

    可身后是窗,她退无可退。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吗?”

    男人的手掌轻而易举盖住她的下体,修长有力的手指翻开布料,轻而易举地触碰最为隐秘的软肉。

    他的动作时重时轻,李轻轻被弄出点感觉,脑子几乎要转不过弯。

    “不记得...您说过太多,太多了。”

    哦,所以是在嫌弃我话多。

    李轻轻脸红地摇头,原本蛰伏在阴道口的指节措不及防滑进去半截,而男人的拇指指腹顺势按在她最敏感的阴蒂,一瞬间的痛和麻,她弓紧腰,几乎惊叫出声。

    “站直。”他没有感情地施令。

    李轻轻反应过来,她挺了挺身子,主动把逼往男人手下塞。

    能听见呼吸逐渐急促的声音,但这仅仅只属于李轻轻自己。

    楚远棋脸上平淡,无波无澜。

    他微微低头,有时候距离越近,反而隔得更远,比如现在,他就无法看清她眼里的情绪。

    可是这也很简单。

    女人,好像天生就是这样柔软的生物。

    嘴唇,睫毛,发丝,乳房,阴道……就连明明是一样的心脏,都好像要比男人格外软些。

    这种柔软与其说是脆弱,倒不如说是无声无息,毫无缝隙包裹住鼻腔——能轻易致死,最常见且依赖的,普通的枕头——这样的柔软。

    “他过不了多久会回来。”

    “这次不选择告状,下次可没机会了。”像是在说不知名无关紧要的事,听不出里面是否有调侃的意味。

    他的手指模仿着性交的动作,越渐往深处的穴肉探去,李轻轻软着双眼想去看他,但男人另一只手盖下来,摁住她的脑袋。

    于是李轻轻只能靠在他怀里,揪着男人的衣服,用这种方式平衡头脑的清明。

    “没有,真的没有...”

    不是李轻轻不讨厌楚淮,实在是拿不准这些人的心思,于是干脆也就不开口。

    楚远棋说起来好听,但他和楚淮的区别也只是折磨人的方式不一样。归根究底,他们身上流着同源血,恶劣的程度不分上下。

    他似乎极其轻微地笑了笑,李轻轻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男人时而用力,时而缓慢,仅仅只是几根手指,就能把李轻轻操得不上不下。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女生眼里溢满水光,李轻轻揪住他衣服的手紧了又松,身前是滚烫的躯体,身后是冰凉的玻璃,水深火热,大概也可以形容她现在的处境。

    见李轻轻咬紧下唇,面色潮红仍然不想多解释的模样,楚远棋像是彻底失去耐心,他抽出手,多余的液体顺着他的动作往下落,正好打湿李轻轻脚边的裤子。

    “回去吧。”

    他转身往书桌旁走,丝毫没有再和她交流的意思。

    李轻轻去提裤子,脸上的红潮染上眼眶,如果可以,她非要哀怨地朝他看几眼再骂两句,可现实压着她的腰,迫使李轻轻看也不敢再看,匆匆打好裤子的绳结就打开门往外跑。

    女生走后,世界再次安静。

    楚远棋坐在椅上,扯过几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

    其实他刚才本可以做得更过分。

    比方说力道再大些,塞得更满些,看女生站不住,再哆哆嗦嗦泄在他手上,又乖顺地跪在地上慢慢舔舐干净的样子。

    可现在,他的耐心越来越少,对于这种事,楚远棋竟然渐渐地不感兴趣。

    说不上来这该是怎样的感受,他想他只是暂时厌烦了这样的行为。

    说实话...果然栀子这种花,还是香得太过分,这么久,竟然还没散开。

    楚远棋皱起眉,擦拭指缝的动作顿住。

    他想起今晚看到的场景。

    仅仅不过一周,原先枯死的花已经有部分发出新芽。

    颜色清浅,尚且新鲜的生命在夜晚张牙舞爪,明明那般微弱,却又好像承着无限希望,要靠着这样的势头,重新占据他的院子。

    “死了便扔了”

    这样的话,似乎不再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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