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版小说完本

首页 >长篇小说 / 正文

一切自今夜始 (33-34)作者:duduuuuuuuuuuu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09-19 11:50 长篇小说 5050 ℃

【一切自今夜始】(33-34)

作者:duduuuuuuuuuuu

2025/09/17发表于:第一会所

是否首发:是

字数:10,694 字

             第三十三章:送材料

  年关将近,绿洲集团的办公区里弥漫着一股紧绷的忙碌气息。财务部门的格子间堆满了待核算的报表,打印机嗡嗡作响,运管部的员工则对着业绩单上的数字反复核对,只有客服中心这边相对平静——外呼6组的工位上,键盘敲击声稀疏,席吟指尖悬在鼠标上,目光偶尔扫过不甚清朗的天气,十二月的寒意透过玻璃渗进来,让她不自觉拢了拢外套袖口。

  但这份平静没持续多久。下午三点多,席吟眼角余光瞥见杨繁彩踩着高跟鞋从走廊那头过来,深色西装套裙衬得她身形笔挺,却没带半分暖意。杨繁彩径直走到储振鹏的工位前,两人头凑在一起,声音压得极低,储振鹏不时点头,胖乎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最后还朝席吟这边瞥了一眼——那眼神让席吟心里莫名一沉。

  果然,储振鹏很快迈着略显臃肿的步子走过来,啤酒肚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在席吟桌前站定,语气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尴尬:“小席,手头的活先放一放。”  “储总,您说。”席吟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看向他,桌上的客服通话记录本还摊开着。

  “有个稳定币申报的材料,你拿去人行给……数字货币处的刁处长。”储振鹏说这话时,眼神飘向了别处,像是不敢直视席吟。

  席吟的心“咯噔”一下,像被冰水浇透。上次晚宴上,刁俊铭那双精瘦的手在桌下若有若无的试探、黏腻的目光,最后给自己开的“价码”……此刻全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她下意识回答道:“为什么是我去,不是应该……”

  储振鹏往前欠了欠身,圆滚滚的肚皮几乎贴在了冰凉的办公桌沿,他压低声音,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这个嘛……欸也是繁彩总的意思。之前嘛公司派了两个人去送材料,门都进不去。繁彩总说你和刁处认识,有交情的。想请你帮个忙。”  “交情”“认识”这两个词像针一样扎进席吟耳朵里,她头皮一阵发麻,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刁俊铭那枯瘦手指上的烟味、说话时喷在她耳边的热气,恶心感顺着喉咙往上涌。“我不去。”她几乎是立刻回绝,“上次吃饭,杨总和娟姐也参加的。为什么不让她们去送?我也就和那个处长吃过这么一次饭。”  储振鹏脸上的尴尬瞬间褪去,圆胖的脸拧成了一团,眉头皱起来。他知道这事不占理,刁俊铭好色的口碑,在外面的风言风语他也听过,但杨繁彩的命令摆在那儿,他总不能在一个客服小姑娘面前落了面子。他顿时拔高了音量,开始摆起主管的架子:“席吟!你这是跟领导说话的态度吗?公司请你来工作,就是完成公司布置的工作任务。”

  话音刚落,他肥厚的手掌“嘭嘭嘭”地拍在席吟桌上的培训手册上,封面的“客服礼仪规范”几个字被震得微微发颤。周围6组的同事瞬间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一个个伸长脖子往这边看,眼神里藏着好奇与幸灾乐祸——客服部本就女人多,席吟长得清秀,性子又软,平时就有人暗中嫉妒,这会儿见她被主管批评,不少人嘴角都勾起了细微的弧度。

  “工作还想不想干了。嗯?”储振鹏双手叉腰,啤酒肚挺得更明显了。  “那我不干了。”席吟突然开口,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她的声音本就好听,此刻没了平时的柔和,反倒透着一股释然——每天在3楼办公区,和裴小易抬头不见低头见,那些说不出口的尴尬与牵扯,早就让她身心俱疲;再说,她现在已经不缺这份工资了,没必要委屈自己。

  储振鹏彻底愣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现在江城的工作有多难找,席吟应该比谁都清楚,绿洲的客服虽是基层,每月两三万的工资,在当地妥妥是金领水平,这小姑娘居然说不干就不干?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尴尬地站在原地,最后只能朝不远处的娟姐使了个眼色。

  娟姐立刻心领神会,款款走过来,脸上堆着标准的假笑,眼角的细纹都挤了出来,老鸨似的说:“啊呀,小席,怎么话说这么硬呢。储总只不过让你帮个忙,现在公司遇到难题了,这个难题,你能出份力,那就出份力呗。举手之劳。”  说着,她又故意提高了音量,目光扫过周围的同事,像是在寻求认同:“啊呀,哪怕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我们大家呢。你们说是不是?”

  旁边几个女客服连忙点头,小声附和着“是啊小席,帮帮大家嘛”,那些声音像细小的针,扎得席吟头皮发麻。她性子本就不刚,最受不了别人这样的道德绑架,只能咬着下嘴唇,声音低了些:“储总,反正我还是不想去。”

  “这样,我让娟姐陪你去;送完材料不用等他批完,你直接回来。这样总可以了吧?”储振鹏见状,赶紧打了个圆场,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硬,算是一锤定音。

  ……

  人民银行江城分行坐落在老城区中心的解放路中段,路边的法国梧桐叶子早已落尽,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以前这里可是江城最热闹的地段,商场超市挤得满满当当,如今大商场都迁去了新城区,这条路上只剩下零星几家老店铺,行人和车流都少得可怜,冷风卷着落叶在路面上打着旋。

  娟姐和席吟下了滴滴,站在人行大院门口,红色的铁门紧闭,门口的保安穿着深色制服,腰杆挺得笔直。两人上前说明来意,保安拿起对讲机低声通报了几句,挂断后却摇了摇头,语气平淡:“里面说,只能让席小姐一个人进去。”  席吟的心又沉了沉,事到如今,再拒绝反倒显得矫情,她只能硬着头皮问清刁俊铭办公室的门牌-302室,然后攥紧了手里的文件袋,指尖几乎要把牛皮纸袋捏变形,一步步走进了大院。

  “笃笃笃~”她在302室门口停下,指节轻轻敲了敲门,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进来。”门内传来刁俊铭略显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席吟深吸一口气,心里安慰自己:这是政府大院,到处都是人,刁俊铭不过是个处长,总不敢在这里胡来。她定了定神,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办公室不大,靠窗摆着一张宽大的老板椅,刁俊铭正坐在上面看文件,见来人是席吟,他放下手里的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露出牙齿上星星点点的黄垢:“哦,席小姐。又见面了。”

  那笑容让席吟胃里一阵翻腾,她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径直走到会客沙发旁,把文件袋往沙发上一丢,转身就想走。

  “且慢!”刁俊铭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他快步走到席吟面前,挡住了去路,“你这就走,回头我就跟你们杨总说,我没收到材料喽?”

  “无耻!”席吟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脸颊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

  “你送材料过来给我看,我正好也有东西要给你看看。”刁俊铭脸上的笑意更浓,他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银色的iPad,递到席吟面前。席吟犹豫了一下,

还是接了过来,手指点开屏幕——画面里的场景让她瞬间僵住,脸色变得惨白如纸,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那是一个静音的视频,视频里的女孩赤裸着下身,掰着M字的腿,正亲手把淫荡的肛珠塞入自己的屁眼——分明是十八岁时的自己!  “你……你……无耻……”席吟再也站不稳,双腿一软,瘫坐在身后的沙发上,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你怎么会有……这个视频?”

  她清楚地记得,这是当年那个老头子拍的。老头子突然暴毙后,她一直以为这些视频要么跟着烟消云散了,要么被专案组收走了,怎么会落到刁俊铭手里?  “哦?所以,你不否认这是你咯?”刁俊铭走到沙发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眼神里满是淫邪的笑意,“我当初第一次看这视频的时候,就觉得这里面那双又白又嫩的手,似曾相识呢。”

  他早就设计好了这一切,从让杨繁彩派席吟来送材料,到支开娟姐,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抵得过他的权势?刁俊铭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真皮扶手,眼底藏着一丝笃定的得意,仿佛猎物早已落入自己布下的网。

  席吟紧紧抿着嘴,下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散开。她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以此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她知道自己又掉进了刁俊铭的圈套,大脑像被按下快进键般飞速运转,无数个自救的念头闪过,却又被现实一一推翻。刁俊铭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被吓住、屈服了,脸上的笑意更盛,那笑容里满是油腻的贪婪,他慢悠悠起身,像打量一件物品般盯着席吟,挪到她身边坐下。沙发因为他的重量明显陷下去一块,带着压迫感的阴影笼罩过来,他甚至伸出右臂,肘部故意蹭过席吟的胳膊,想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席吟反应极快,像被烫到般猛地往右边挪了挪,身体还微微发颤,却精准地让他的手扑了个空,只能尴尬地落在沙发扶手上。

  “呀,席小姐。何必这么见外呢?”刁俊铭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布料的触感,他舔了舔嘴唇,语气里带着刻意的亲昵,“昔日在老头子鲁冠雄的饭局上,我就被你惊艳到了。老头子玩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那都是庸脂俗粉;唯独你,席小姐,当得起国色天香四个字……”他说着,身体又往前凑了凑,呼吸里的酒气混着烟味飘向席吟。

  席吟皱紧眉头,把屁股又往旁边挪远了三寸,后背几乎贴到了沙发边缘,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却还是藏不住一丝紧绷:“刁处,请你自重。这是在政府单位。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好。席小姐。那我就直说了。”刁俊铭收起假意的温和,脸上露出赤裸的欲望,他又拿起那个IPad,屏幕亮着,隐约能看到这段视频的缩略图。  “想来,你也不想这个视频被你男朋友知道。我只要,你陪我一晚……上次的事你也知道,我可是很诚信的……”他淫笑着,大嘴咧到了耳朵根,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显得格外丑陋。一只精瘦的手已经伸到半空,指尖离席吟的大腿只有几厘米,恨不得马上摸上去。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视频一旦流出,女孩将万劫不复,刁俊铭显然是吃准了这一点,脸上满是“你逃不掉”的笃定。可谁曾想,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席吟打断了。

  “男朋友?你是说裴小易?”听到这个名字,女孩的眼眶瞬间红透了,像被热水烫过的番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哽咽,那是藏在坚强下的脆弱。

  “嗯……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刁俊铭见她情绪有波动,以为是拿捏住了她的软肋,语气更显得意。

  “他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比刚才更清晰了些,她抬手飞快地蹭了下眼角,像是在抹掉什么,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那……我也可以发给别的人。你的同事,你的家人……”刁俊铭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觉得没了牵挂的席吟更好拿捏。

  “随便你。”席吟突然抬起头,嘴唇被牙齿咬得有些发白,连带着脸色也淡了些,原本慌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决绝。眼泪明明就在眼眶里晃,像两汪随时会溢出的泉水,她却偏不擦,只是用力眨了眨眼,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随便你……如果你要发视频给她,发同事,发所有人。都随便你。只不过,我不会让你这种人渣,再碰我一下手指头!”

  说完,她蹭地站起来,动作快得有些踉跄,却很快站稳了身子。眼底的水光淡了些,只是鼻尖还是红红的,像被冻过一样,席吟挺直脊背,第一次直视着刁俊铭:“话说完了吗?刁~处~我可以走了?”

  刁俊铭彻底错愕了,他张了张嘴,半天没反应过来——快要到手的女孩,居然敢这么不管不顾地拒绝他?他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换上一副凶狠的模样:“你不怕……不怕身败名裂?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他以为席吟只是一时冲动,只要再逼一逼,她就会妥协。

  “你要是敢发,我就敢告你。别的,我懒得多跟你废话。”席吟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她飞快地转身,大踏步往外走。

  “等下!”刁俊铭也猛地站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拦住女孩,指尖抓住了她羽绒服的袖口,“我不理解。席小姐,既然你不肯……那当初你为什么要跟老头子呢?”

  他不理解啊,席吟再好看,看上去再清纯,也无非是个婊子罢了。婊子哪里能洗白呢?婊子立什么牌坊呢?

  席吟被扯得停下脚步,她挺得笔直,像一株倔强的小草,眼角里还是有藏不住的红意,却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只有一种坦然的平静:“你真想知道?”  “嗯。”刁俊铭赶紧点头,松开了手,等着她说出理由。

  “我缺钱。我那会儿,现在,未来,都想离开这里。但我没钱。”席吟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没有丝毫掩饰,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刁俊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睛瞬间亮了,忙不迭地凑上前,语气里满是诱惑:“钱,我也可以给你啊!我……”

  “不必了。”席吟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她缓缓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钱,我现在已经攒够了。”

  “钱哪有够的时候呢?”刁俊铭不死心,腆着脸追上去,见威逼无效,便彻底改用利诱,他搓着手,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我可以给你在北京,上海,或者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买房子,买大房子……你不用住在江城……周末的时候我去找你……”

  席吟没有搭理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闷着头往外闯,手已经握住了办公室的门把手。刁俊铭拦不住,眼见着办公室的门已经被女孩开了一半,他急得攥紧了席吟的羽绒服袖子,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我可以为了你……断绝跟所有其他女人的往来……我可以离婚……我可以……可以娶你!”

  女孩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却回转了脸。刁俊铭之前从未看过席吟露出如此神情——她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尖利又鄙夷,仿佛在看一只肮脏的虫子般看着自己,没有一丝温度。

  “你配吗?”女孩冷冷地说道。门在她的背后,“呯”的一声重重关上,            第三十三章:春节前的日子

  元旦一过,日历翻到2036年,空气里还飘着年尾的余温,却没给裴小易留多少清闲的时间。往年从元旦到春节,他总还能抽点空整理整理年度报告,偶尔提前下班抛离。可今年不一样,从1月8号绿洲集团的稳定币“Gr 1号”发售那天起,

他就像被上了发条,连喘口气的功夫都少了。

  2036年的普通人,早没了对稳定币的陌生感,身边谁没吃过几次新币发行的红利?大家都摸透了规律——新币未来涨跌不好说,但刚发售那阵,十有八九是疯涨的。这规律不用谁特意说,熟人圈子里早传开了,一听说裴小易是绿洲的内部人士,找他的人就没断过。

  他每天去给席吟买花的花店老板;小区物业看门的保安经理;甚至是偶尔打到的有人出租车(相较于无人滴滴,笔者按)司机师傅;都一个劲问“有没有内部认购渠道”,想多买点额度。裴小易每次都只能耐着性子解释“没有特殊门路”,可对方总不相信,觉得他是不愿透露,最后只能找借口脱身,心里却沉甸甸的——大家都盯着这波红利,没人想错过。

  更让他分身乏术的是工作。作为绿洲集团运营部副总经理,Gr 1号发售本就是他牵头负责的项目之一,发售前要核对用户资质、调试交易系统,发售之后的事更杂。每天一到公司,办公桌上的文件就堆得老高,有各地分公司上报的用户投诉,说App卡顿抢不到币;有技术部传来的系统负载数据,得他签字确认是否需要临时扩容;还有财务那边的对账表,要核对每笔认购资金的到账情况,差一分钱都得重新查。他从早到晚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偶尔接个电话,刚跟合作银行敲定完结算时间,又得赶去会议室开紧急会议,讨论如何应对突然激增的用户注册量。中午饭常是随便扒几口外卖,有时候忙到下午两三点,才想起杯子里的水早凉透了,脚底下的皮鞋沾着办公室的灰,从早上到晚上几乎没离开过办公桌几步。

  不过再忙,他也能察觉到公司里的微妙变化。之前中午去食堂吃饭,同事们聊的多是“年终奖发多少”“春节去哪玩”,可这阵子不一样了,饭桌上十桌有八桌在说Gr 1号的涨跌。昨天他端着餐盘找空位,就听见隔壁桌的两个年轻人凑在一起算收益,一个说“昨天入了五万,今天就涨了八个点”,另一个叹着气拍大腿:“我就少犹豫了半小时,额度就没了,早知道该听你的多备几个账号。”  甚至连储振鹏,平时只爱钓鱼,最不爱掺和这些的人,昨天也拉着他问“要不要加仓”。裴小易听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整个运营部都快忙翻了,可公司里总有些人不算卷,把精力都放在盯币价上,好像忘了本职工作似的。  这天下午他一口气干活干到快6点;连席吟的面都还没见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心想,还是去三楼那半边转一圈。

  每天能看到席吟,他就会很安心。尽管元旦前他接二连三被前女友拒绝,但裴小易还是坚持买花买奶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他是这么想的。

  裴小易把手头的文件归拢了下,整了整领带,就准备起身往外走。还没绕过办公桌,他办公室的门被一个人毫不客气地踹开,然后,小小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往内钻。

  想都不用想,唯一一个这么不懂礼貌的,全公司上下只有一个人:陆雪洛。  “裴小易!”小萝莉的声音尖尖的。“你在干嘛?啊?要出门?找我么?”  她一连提了三个问题。三个问题,裴小易一个也懒得回答。他用反问回答反问。

  “你有什么事?”

  事实是,陆雪洛过度自信了。如果小萝莉不来找裴小易,裴小易两三个月都想不起来联系小萝莉一趟。这就是两个人现在关系的写照。

  “有事~当然有事~”小丫头刻意拖长了尾音。上次裴小易宁可多付5%的工资也不愿意和自己登记税单的事情,她还耿耿于怀;因此,这次她安排了个更大的“事”。

  “我命令你,下个月,陪我去新西兰!”小丫头满脸骄傲地说。

  “啊?”轮到裴小易惊讶。“去新西兰?去新西兰干什么?为什么是我陪?你咋能命令我?”

  他居然一连提了四个问题,可见错愕之深。不过,陆雪洛没有用问题回答问题的习惯。“我下个月就要去奥克兰大学念硕士了。我爸不放心,我就跟他要了你,陪我去注册,去报道!”

  这特么算什么事?裴小易又好气又好笑。自己成了陪太子,哦不,公主读书的小书童?或者说,公费三陪?

  陆雪洛打的什么主意,他不在意;反正他是男的,还能怕被小萝莉强奸不成?倒反天罡了也不可能。他只是单纯不愿意去。他本来就是一个懒得出远门的人。  “不行。我不能去。你看,我手头事可多着呢。”裴小易本来是要出门的,此刻却又装模做样地坐了回去,对着一大摞业务材料示意:自己很忙,不像小公主那样是吃白饭的。

  陆雪洛嘟着嘴,走到他椅子背后,弯下腰,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鬓首相接,很是亲昵。她说道:“工作嘛,有的是人干。不过呢,陪我的人,可不那么好找。裴小易,你去定了。”

  裴小易倒也不是第一次和小丫头这么肌肤相亲。小时候,他就这么背过她。他很镇定(也在忐忑门到底锁了没有),说道:“不去,我要干活。我要上班。我爱工作。”

  “呸!”温柔不到五秒,陆雪洛松开了环在男人脖子上的双臂。“什么工作,什么上班?别忘了,我现在是COO,是你老板的老板。我说了算。我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

  裴小易不说话,只是微笑着转过来看着她。那神情仿佛是:什么COO,OOO,

只要是你陆雪洛,我就当你是小孩子。

  陆雪洛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她今天进来找裴小易,就是说这个事的。她本来芳心自许,以为给男人一个公费旅游的机会,男人一定屁颠屁颠同意。结果,却是碰了老大一个钉子。她气鼓鼓的,双手叉腰,和他对峙着。

  办公室里的氛围,一时间有点沉默。

  突然,裴小易的手机“叮铃铃”地响起。他低头一瞥,陌生号码。可是,他却举起手机,假装是个很重要的电话一般,扬扬手,示意女孩出去。

  陆雪洛见这个情势,不甘心地哼了一声,一跺脚,说:“裴小易,你等着。”转身一阵风出去了。

  裴小易这才接起那个陌生来电。“喂,你好。我是裴小易。哪位?啊……啊?席姨?”

  ……

  接到席姨电话的两个多小时后,裴小易又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席姨的那间一室一厅。

  小房间自然还是那30年前老旧的装修风格。严叔系着条灰色围裙在厨房张罗,水龙头开着细流,他手里拿着几个苹果,在水池里反复冲了冲,又拿起水果刀慢慢削着皮——明明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哪还需要专门摆弄果盘?裴小易看得明白,严叔这是故意避让,想让席姨有机会和自己这个“未来女婿”说悄悄话。

  这种刻意让裴小易更是坐立难安。因为他其实已经和席吟分手快2个月了。只不过一直不方便和席姨和严叔讲。另一方面,他也在嘀咕着,席姨到底是什么事情要和自己讲;避开严叔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也不让席吟参加,要单独和自己说呢?

  席姨坐在对面的小凳子上,手里捏着个茶杯,杯沿都被她摩挲了好多遍。她先是朝厨房望了一眼,又转回头看向裴小易,嘴唇抿了抿,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只扯出个浅淡的笑:“小易,路上过来还顺利吧?”裴小易点点头,应了声“挺顺利的”。

  客套了没两句,席姨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终于不再绕圈子,抬头看向裴小易,声音压低了些:“小易,其实今天找你,是有正事想跟你说……”

  裴小易说:“阿姨,您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的,我尽量去办。”

  席姨叹了口气。“小易,我看你真的是一表人才,家境又好。原本,我是觉得我们家小吟配不上你;但看你们这么恩爱,我也就不好说什么……”

  裴小易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哪里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席吟她哪里配不上自己了?只不过,长辈面前,他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唯唯点头称是。

  席姨似乎没有注意到“女婿”脸上阴晴不定的变化,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小吟这个孩子啊,从小就任性,自己就有主意。她吧,也不太听我的话……”  裴小易再也忍不住了,插嘴道:“阿姨,我觉得席吟不任性的,她很懂事。懂事得很。”

  “啊呀,对对对,是阿姨失言了,失言了。”席姨也猛然觉得自己说过了。因为重重原因,女儿从小看不起她,这她是知道的。但偏偏,自己又只能依靠女儿……和这个未来女婿。

  “阿姨是想说啊,你俩是不是有什么未来计划啊?一直瞒着我们。你们对未来有规划,是好事啊,可以跟我们说一说。”席姨突然把话题引到正题上。  未来计划?裴小易有点狐疑。朦朦胧胧中,席吟某些话某些言语,像是一个巨大的影子,他想抓,却抓不住。

  “阿姨,您说的计划指的是……?”

  “欸,你看阿姨。阿姨老糊涂了;阿姨不是催你俩结婚。阿姨是问啊,你俩有没有,嗯,比如,那个,买房啊,买车啊,钱方面的计划?”席姨有点吞吞吐吐地问。

  “买房?买车?”裴小易更是一头雾水。“没有啊?”

  席吟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他和席吟同居过几个月。小姑娘一直是极简朴极节约的。大冬天的外套也只有3件啊!

  “哦,那……你们是在考虑移民吗?”

  “移民?那更没有了。”裴小易干脆地说:“中国呆得好好的,干嘛移民?”确实,这是他的心里话。他出国玩得不少;但始终觉得还是中国最安全,也最舒服,对得起他的中国胃。

  “都没有?怎么可能。难道小吟没有和你提起过?”席姨现在不是犹豫,不是吞吞吐吐,而是焦急了。

  “提起什么?”裴小易问。

  “钱呀!她留那么多钱,准备用来干什么?”老阿姨急起来,语速都快了。  钱?席吟很有钱?不会呀?她从来没和自己提起过?裴小易心里泛着嘀咕。不过,他也觉察出来,席姨的问题不单纯。于是,他准备试一试席姨。

  “啊……席吟的那点钱啊?她也就五六十万。也干不了什么吧?”裴小易故作轻松地反问。

  “什么!”席姨一声尖厉的大叫,连厨房的严叔都听到了。“她手上何止五六十万?她手上至少有一千万!你看看我们住的这个屋,这么小!这装修,这么旧!这孩子,一分钱都不肯拿出来!”尖叫完,席姨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她发现对面的男人眼睛微微眯起,眼神凌厉得可怕。

  突然间,裴小易明白了很多事情。他埋下头,从茶几的果盘里,拿出一粒提子,细细剥了皮,丢进了嘴里;嚼了嚼,汁水在口中四溢,却丝毫不觉得甜。完了,他才缓缓地说道:“那是老头子留给她的钱吧。”

  男人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席姨。这下轮到席姨错愕了。“你……你……什么都知道了?”她惊慌失措地问。“那……那你还愿意和小吟在一起?”

  裴小易缓缓地站起来,带着一股子凛冽的气势。“我愿意和她在一起的。阿姨,您也不用多说了。我知道您的意思。只不过,”他拍拍袖子,围上了围巾:“我已经和席吟分手了。不是我甩的她。是她甩的我。所以,您的意思,我也带不到。多保重,告辞。”

  说完,他就大踏步地迈出了房门,然后,重重地把房门关上。

  出了席姨家小区,站在上次被女孩咬伤嘴唇的后门口;人烟还是那么得稀少。甚至比上一次更萧瑟,因为路灯是昏黄的,气温是极冷的,呵气成雾;此时是晚上八点多,天空居然还飘起了小雪。

  裴小易也不知怎地,没有着急离开。他就这样,在后门口杵着,门神一般地站了小半个钟头,知道雪纷纷扬扬地下起来,地上也银装素裹积了薄薄一层雪花。  他并不觉得孤独,内心只觉得悲悯。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个女孩——席吟。  雪粒子落在衣领上,化得又快又凉,裴小易却像没察觉似的,依旧杵在那昏黄路灯下。刚才在屋里压下去的情绪,此刻随着漫天飞雪一点点漫上来,不是愤怒,也不是委屈,而是沉甸甸的悲悯,堵得他胸口发闷。

  他想起和席吟同居时,女孩总在深夜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手指飞快敲着键盘,问起时只说在赶工作;想起她冬天那件洗得泛白的黑色羽绒服,他说给她买件新的,她却笑着摆手说“这件还能穿”;想起她偶尔提起童年,语气总是淡淡的,从不说家里的事,那时他只当她是性子内敛,如今才知道,那平静背后藏着多少不敢言说的苦。

  少女时错过的初恋,是她心里没来得及开花就枯萎的芽吧?被丑胖老男人包养的日子,她该是咬着牙才熬过来的吧?在单位被同事排挤,她回到家也只是默默煮碗面,从不在他面前抱怨半句。就连亲生母亲,满心满眼想的也只是她手里的钱,哪里有半分真心疼她?

  裴小易对着空无一人的街角轻轻叹了口气,呵出的白雾很快被寒风打散。席吟就像一株长在墙角的小草,迎着风,沐着雨,没人护着,只能自己把根扎得深一点,再深一点。她身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能依靠的人,那些看似亲近的关系,要么是错过,要么是伤害,要么是算计。这个世界这么大,却好像没有一处能让她安心停下,没有一个人能让她毫无保留地卸下防备。

  雪下得更密了,落在他的头发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白。裴小易抬手掸了掸肩上的雪,心里的悲悯像雪水一样漫开来——她活得这么难,这么孤独,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是能让她留恋的呢?

  最后,男人拿起手机,打开了最开始认识女孩的那个App:寻寻。他点开“小薰”的头像,没有小薰的任何新消息。

  最后一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个月之前。

  ……

  他叹了口气。想把手机收起来;恰在此时,又有一个电话进来。裴小易一看,是一个不得不接的来电人:杨繁彩。

  “喂,杨总?”

  “小易啊,我跟你说个事。下个月雪洛去新西兰上学,你辛苦一趟,陪她过去一次吧。”

  裴小易苦笑,大晚上的,给自己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事?

  “好的,就这事?”

  电话那头,杨繁彩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裴小易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因此,她觉得有些事情,也可以跟他挑明了说。

  “你也知道,现在公司在做稳定币。很多人盯着。这个时候,雪洛出国,我和她爸……都不放心。得有个靠谱的人盯着。”

  “行。那我知道了。我去。”裴小易说道。不过,他似乎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杨总。我英语不好。我跟你要个人,陪我们一起去吧?”

  “谁?”杨繁彩最后问道。

小说相关章节:一切自今夜始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