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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平妻圣旨
萧北淮在密州时就说过, 等他回到京都,想活命的人自然会推个替罪羊出来。
只不过这次情况跟以前不一样,不推个有分量的替罪羊出来,萧北淮一定会追查到底, 那时怕谁都逃不过。
当然, 背后的人也清楚, 就算把国师推出来堵萧北淮的口,萧北淮也不会放过他们的,但好歹有了时间可以筹谋。
萧北淮不想放过他们, 他们同样不想放过萧北淮,这江山未必是萧家才能坐。
他们不当皇帝,推个傀儡上来岂不是更好。
也不知哪位“先贤”曾说过,当皇帝岂有当权臣的好,将皇帝和他的江山都玩弄股掌之间, 那才叫本事。
等这个皇帝不行了就换下一个, 若下个是骨头硬的, 他们就暂且忍耐,将人熬死了再来,世家大族上百年甚至是几百年的经营, 哪是随便什么草莽皇帝能比的。
对这些人的打算萧北淮同样清楚,也是他一定要去面对的,幕后黑手除不干净, 大雍就难以安宁, 就算他登基, 皇位也一样坐不稳。
不过他有时间同这些人耗, 天子那病病殃殃的身子也能再撑个几年, 不急。
国师昏迷, 他的徒子徒孙们也被一网打尽,这些人被养的很好,几乎个个都在当杀手刺客培养,明明年龄不大,手掌老茧却是厚厚一层。
这些人也算不得多有骨气,被抓后都没自尽,倒义愤填膺的骂起了萧北淮,说他们曾是李氏王朝的子民,那永远都是李家奴,就算当了逆贼窃国成功,那也李家奴才。
外面是白术领的头抓人,闻言一脚就踹在了那人脸上,“你自个儿是奴才,就看不得别人尊贵。”
“怎么,李氏是前朝,这前朝百姓都是李家奴,那李家可也是从别家抢过来的皇位,李家又是谁家奴才?”
同一块地,都是当过皇帝的,谁还比谁贵重了不成。
不过这话实在大逆不道,让人听了不好,白术正犹豫着是堵住这人的嘴还是直接把人处置了,反正王爷说过,这儿没一个好东西,兴许还有刺杀过公子的人。
结果他还没想好,一旁的思烟就先动了手,一棍子下去直接把人敲晕了。
就那种头都敲出个洞的晕。
白术:“……”
下手太快了。
思烟还问他,“要直接敲死不?这么恨王爷和萧家,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了,既然不是好东西,那就别轻易让他死,不然太便宜。”
正巧这时墨言跑出来叫人,让去拖国师。
两条胳膊被砍断,外面也有打斗,流过血死过人,血腥味十分浓厚,让苏景清很不适。
萧北淮牵着他走出去,让墨言和白术在这儿善后。
“下一步就是抓黑袍人了,他倒是个命大的,藏得也够深,到现在都不知他身份。”出了禁苑,苏景清深吸几口气缓和过来,又与萧北淮说起了正事。
“等李淼醒来问问,也许就藏在他这些徒子徒孙中。”
黑袍人也是个祸患,必须除掉。
苏景清有些无奈,“你说你父皇到底在想什么,李淼做这么多事,他当真一点都没察觉到?还有那些大臣,你都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了,最后也只不痛不痒地处置了几个人,还是世家大族出身的人,从来就是站在一起的?”
唯有百姓是敌人,是奴隶,活该受苦受难。
萧北淮也从未猜透过他那位父皇的想法,他糊涂账太多,还自诩圣明,自诩情深。
“他不动,本王动便是,哪会缺了人用。”
这些世家大族内里也不是铁桶一块,稍微花点心思就能让他们窝里斗,他暗中扶持几个,那些人自然会站到他这边。
不过萧北淮也想起来,他在朝中并非无人可用,他那位好父皇以前是给过他些官职让他安排人的,就是不显眼,在朝堂说不上话,更合适打探消息。
这次核实李淼身份,以及他罪证之事,那些人就出了力的,倒也挺巧。
禁苑的人被用绳子捆着拖到外面,白术还带人在禁苑里搜查了一番,东西不少,以金银和兵器最多,不过暂时没找到密道。
萧北淮就留了人在此处仔细搜查,李淼想要复国,还是潜伏筹谋多年,绝不可能只有这点东西,不管这禁苑内还藏着什么,萧北淮都要让人挖出来,不能再给其他人捡了便宜,尤其是那个还不知是谁的黑袍人。
回程路还算顺利,因为李淼的徒子徒孙们被直接敲晕了放板车上拉的,上头白布一盖,连爱凑热闹的百姓都会自动远离,毕竟谁喜欢跟这么多死人挨一堆。
总之,想出这法子的是个人才。
人被送到了刑部,萧北淮把罪证交了上去,刑部的人自会处理。
刑部的人也巴不得替淮王把事办好,兴许淮王转头收拾他们的时候下手能轻点。
萧北淮对刑部只有一个要求,“在本王点头前,李淼不能死,他若死了刑部大牢,本王怕会忍不住做些什么。”
至于具体做什么那就很难说了,兴许是杀人,兴许抄家,又或者两件事一块儿干?
萧北淮的威胁很有效果,刑部一群人连连保证一定会将人看好,连只苍蝇都不让飞进去。
当然,也没忘问萧北淮何时来提审人,想尽快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
刑部去年才出过水牢之事,谁知道今年又会钻出什么玩意儿来,嘴上保证的好,可刑部上下的官员却没多少信心能守住人多久。
“不急,时候到了,本王自会来提审人。”
交待完,萧北淮就同苏景清离开了,然后萧北淮入宫去见天子,苏景清则回王府,因为他着实不想去看天子脸色。
只不过苏景清没想到,天子有心给他添堵,他在哪儿都躲不过。
苏景清一到淮王府门口,忠伯就迎了上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景清看他难受,便道:“忠伯有话直说便是,不必为难。”
忠伯跺了跺脚,重声叹息,“王妃,府上有人在等您。”
“嗯?”苏景清疑惑。
忠伯摇摇头,只道:“王妃进去见了人就知道了。”
成吧。
苏景清跟着忠伯去前厅,然后见到了三个熟人。
他迈步进门,坐着的三人连忙起身行礼,“见过王妃。”
苏景清抬手,“都是自家人,外公和大舅舅还有表妹无需多礼。”
来人正是叶家人,萧北淮的亲外公亲舅舅以及叶澜芝这个亲表妹。
除叶澜芝外,其余两人都是苏景清过年时上叶家拜年才熟识的。
叶家武将出身,性格豪爽,说话不拘小节,最爱拉人比武,思烟过年陪苏景清去了趟,回来就说可喜欢叶家了。
除了家中女子,男人个个瞧着都是大老粗的模样,实则却是粗中有细,心思缜密,更懂得隐忍,用好了对萧北淮来说就是极大的助力。
叶家人除了萧北淮外公叶老爷子挂了高品级的闲职外,其他人要么赋闲在家要么官职低微,并不能在朝中出头。
许是怕天子因为叶家人迁怒萧北淮,从而对萧北淮不满,叶家其实很少同淮王府走动,而且还都是萧北淮主动去叶家,今日来,只怕真的有事。
苏景清让三人坐下,又思烟和湘雨到门口守着,他也没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外公今日上门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叶老爷子叹气,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冷哼一声,明显不高兴。
叶舅舅脸上也有愤怒,自己没说,只喊了叶澜芝一声,“芝丫头把东西拿给王妃看看。”
叶澜芝从手边的锦盒里取了一卷圣旨,起身奉给苏景清。
看来是天子又折腾了,苏景清想着,接过圣旨直接展开。
然后就给他看笑了,“皇上也真是有心。”
这道圣旨竟是要赐叶澜芝给萧北淮做平妻的。
平妻一事,天子同萧北淮提过,苏景清自然也知道了,萧北淮当时拒绝很坚定,但显然没打动天子,圣旨还是下来,牵扯到的人还是叶家。
苏景清心想,天子也真是不在意萧北淮恨不恨他了,只要目的达成就好。
叶家对萧北淮来说到底是不一样的,也许在萧北淮心中叶家比天子这个亲爹都重要。
天子大概觉得萧北淮会为了给叶家留脸面,为叶澜芝名声不受损,打落牙齿也要咽下肚,娶了叶澜芝。
不然萧北淮对不起叶家,更对不起他已故的母后。
苏景清抬手就想把圣旨给摔了,再狠狠骂天子一声王八蛋。
叶澜芝看出了苏景清的意图,先把圣旨给抽走了,没给苏景清机会,同时表明自己态度,“我不想嫁。”
“表哥夫,叶家女儿不为妾,也不做平妻。”
“我也不喜欢王爷。”
他们叶家出一个早逝的皇后就够了,不想再搭进去第二个。
苏景清看向叶老爷子两人,老爷子气呼呼地点头,“芝丫头说得对,咱们叶家不做什么平妻,也不稀罕。”
老爷子心里有气着呢,宫里来宣旨的人还扯到了叶凤薇,说叶家是皇后娘家人,如今再让叶澜芝给淮王做平妻,更是亲上加亲。
但不提叶凤薇还好,提到已故的女儿,叶老爷子差点当场翻脸。
他好好的女儿,出落的水灵又身体康健的,家中养了十几年,结果才进宫多久,好好的人就没了。
还说是病死的,他是个只会动武的大老粗,不是个傻子,他家姑娘从小到大也没病过几回,进了宫就把自己给病死了,谁信啊?反正他是不信的。
只不过丫头还留了个孩子,为着孩子他们也得把这口气忍下来,不然怕孩子也活不成。
可没想到,孩子长大成人,天子又想糟蹋他们叶家女儿,这件事他们说什么都不会答应。
叶老爷子说:“我们就是来跟你和殿下说声,这事儿叶家不答应,等回去我们就把芝丫头和家中小辈送走,叶家剩下的老骨头要打要杀都由他,谁让他是皇上呢,他说了算。”
叶舅舅虽没说话,但看那态度也差不多是这意思。
他们叶家的女儿命不贱,由不得人随意安排作践。
萧北淮很好,但不是芝丫头的良人。
叶老爷子这模样,苏景清觉得天子最好不要拿叶家后人开刀,不然将他逼的太狠,他兴许能提把刀去跟天子同归于尽。
苏景清也实话实说,“我和王爷,我们都不打算要人,谁都不成。”
并未因叶家身份客气。
苏景清指向那道圣旨,“外公和大舅舅安心,我和王爷会处置妥当,不牵连叶家。”
苏景清只能说天子这次的动作,激怒他了。
第64章 夸你眼瞎
皇宫
天子正在看那一堆罪状, 全是萧北淮让人送进宫的。
天子看着有些愤怒,不过片刻就摔了好几本奏折,嘴里还在骂混账。
“朕待他不薄,处处敬重他, 没成想竟是个前朝逆贼, 朕真是小看他了!”
在翻开奏折之前, 天子以为顶多是些杀人贪财之事,国师身份便利,能时常走在御前, 想奉承讨好他的人实在多。
可人如果是前朝余孽,是逆贼,这后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淮王人呢?把人给朕叫来,让他给朕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子正喊着人, 萧北淮就进来了, 给天子行礼, “见过父皇。”
天子直接将一本奏折甩到萧北淮脸上,“你说清楚,朕的国师为何是前朝余孽?”
萧北淮把奏折捡起来, 一旁伺候的徐才来取走。
萧北淮开口,“他是谁,这么多年父皇当真就一点没察觉?”
天子怒目而视, “朕若知道他是前朝余孽又怎会奉他为国师?!”
“那也只能怪你识人不清, 让一个余孽在眼皮底下折腾了这么久, 甚至将你骗的团团转。”
天子对这位国师是倚重的, 年轻那会儿更是, 就连朝中许多官员都是被国师推举到某个位置上的, 也就导致如今的朝堂看起来什么好官一般。
也只能说,大雍被这般折腾还没乱起来,都是前面几位皇上底子打的好。
“放肆,你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指责上朕了。”
“不然呢?”萧北淮反问,“难道还要夸眼瞎的好吗?”
从长信宫那日起,萧北淮觉得他跟天子算是已经撕破了脸皮,所以说话也没必要多客气。
“我进宫是想来跟你禀报一声,李淼我已经废了,他和禁苑所有人我都已经抓了,如今关在刑部,你可以派人去审问,留口气就成,我还有重要事情问他。”
“另外,这些罪证属实,你的大臣自个儿交到我手上的。”
天子瞪圆了眼睛,想骂萧北淮几句又把话咽回去了,他清楚,萧北淮没必要骗他,他说是真的这就是真的。
虽说人人都传他这个儿子下手狠毒不留情面,但天子清楚,他儿子从不滥杀无辜。
罪证天子也懒得看了,直接抱起来全部扔回给萧北淮,“既然都是你找到的,那事你就自个儿查吧,朕不管你。”
“不过你先斩后奏,行事太过大胆,着实不将朕放在眼中。正好,朕也给你准备了一道圣旨,你出了宫再打开,你只要接了圣旨,往后不管你想做什么,朕都由着你,朕还给你兜底。”
天子让徐才把他提前写好的圣旨拿出来给萧北淮,而萧北淮看了眼圣旨并未接,天子在他这儿已经没可信度,他可不认为这圣旨上会写什么好事。
“不接,你想亡国就尽管阻拦我行事,反正需要跟祖宗交待的人也不是我。”
萧北淮进宫来就是同天子打声招呼,事说完,他也该出宫了。
萧北淮说完便拱手退下,那道圣旨连他手都没挨着。
徐才为难地看向天子,“皇上,这?”
天子摇头,“无妨,反正不止这一道,他很快就会知道的。”
天子一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模样,什么前朝余孽什么朝中奸臣,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儿有后,将来愿意登基继承皇位,那就够了。
天子觉得自己真是用心良苦,都不生气了。
还吩咐徐才,“让人去刑部走一趟,该问的话问完,人就处置了吧。另外,禁苑那边也安排下,给死的事找个好由头,不许让百姓知道国师的真实身份。”
早没什么人会提前朝了,这会儿来个前朝余孽不是正好勾起人回忆,兴许还会招来更多藏在暗中的余孽,这可不好。
捂嘴这事天子做过许多次,如今已非常熟练。
徐才自然是按天子的吩咐去办。
……
另一头,萧北淮出宫回到淮王府时,叶家人还没走,苏景清留了他们在家用晚膳,顺便等萧北淮回来。
萧北淮看到外公和舅舅在,有些惊讶,若非他特意让人去请,叶家人几乎没主动登门过。
“可是出什么事了?”这完全是萧北淮下意识的反应。
“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吃饭时慢慢说,”苏景清把话接了过去,他担心萧北淮转身就会拿着圣旨入宫去找天子要说法。
见苏景清神色如常,萧北淮便信了他的话,净过手坐下用饭。
今日晚饭吃的早,主要是待会儿叶家人还要回家。
萧北淮也饿的很,在禁苑折腾了不少时间,中午就是随便吃了点东西垫吧一口,这会儿可算能上饭了。
他给苏景清夹了两筷子菜,又招呼叶老爷子们快些吃,自己就飞快的夹菜扒饭。
虽说动作不粗鲁,但这副模样还是让叶老爷子觉得心疼,多好的孩子,怎么就见不得他好呢。
反正叶老爷子对苏景清是满意的,苏家虽说没落,可本性善良,心地好啊,尤其是苏景清,长得不错,脑子也灵活,更是个有情有义的,跟淮王多配啊。
就是淮王这身份,叶老子端着碗也没甚胃口,更后悔当初让女儿跟天子接触了。
倘若换了户人家,女儿肯定好好的,再生个淮王这般好的儿子,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娶谁就娶谁,绝不会现在这样的苛待。
除了悔恨,他对天子的怨恨也不少,天子防着叶家外戚坐大,防着淮王与叶家接触,不许叶家人入朝为官这些事他们都能忍,为着女儿和淮王叶家不想去计较太多。
可偏偏天子一碗水没端平,防的只有叶家,什么钟家秦家,天子全然放任,以至于淮王堂堂嫡长子想要点什么都得自己挣,甚至还得披甲上战场,战场瞬息万变,刀剑无眼,天子也是真放心。
若非天子纵容,哪能闹出后头的假死之事来。
淮王人是活着回来了,可中间吃的苦受的罪,天子知道吗?
叶老爷子越想越气,把筷子一放,同旁边的儿子说,“去,把圣旨拿来,我进宫一趟。”
萧北淮肚里有了食,没那么饿了,便放慢了吃饭速度,听到这话立马问:“外公,什么圣旨?”
还眼神示意苏景清,让苏景清告诉他。
苏景清拦住了要起身的叶舅舅,一句话说完了圣旨上的内容,“你父皇让澜芝表妹给你做平妻。”
萧北淮当场拧起了眉,想起出宫前天子要给他圣旨。
原来不管他接不接,圣旨都已经下了。
萧北淮一时说不上来是愤怒还是无力,他费尽心思刚抓了一伙前朝余孽,转头就被他父皇用房里事算计了一道,这回还算到他母后娘家人身上了。
萧北淮甚至开始好奇,他父皇到底恨母后还是恨他,要这般对他和母后的母族。
最后所有心思流转一番,萧北淮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外公和舅舅放心,这道圣旨成不了。你们也不必对外说接过圣旨。”
“如果发现有心之人将事情传了出去,尽管抓了人来见我,本王会让他们闭嘴。”
他无所谓,但不能坏了叶澜芝的名声。
叶舅舅为难,“只怕此刻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宫里来人宣圣旨时阵仗很大,有心人一打听就能打听到。”
总之,除非萧北淮娶了叶澜芝,不然不管怎么堵旁人的嘴,也挽不回叶澜芝名声。
天子也当真不给萧北淮任何退路。
这顿饭萧北淮到底没吃舒坦,前脚把叶家人送走,后脚一张脸就寒成了冰块。
萧北淮直接伸手拉过苏景清,“走,去刑部。”
他得做点什么,不然心中的怒火会将他烧死。
而此刻,李淼和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就是他最好的发泄对象。
苏景清安抚摸摸萧北淮手背,同时吩咐思烟她们带个食盒跟上来,然后同萧北淮一块儿骑马去的刑部。
刑部的官员们下值了,但牢房是有人昼夜把守的,众人一见淮王满身煞气而来,就知道有人要遭,刑部大牢最静的连落根针都能听见,连里面的犯人都老老实实,丝毫不敢闹事。
萧北淮自己没意识到此刻的他有多可怕,狱卒指了关押李淼的牢房,他就拉着苏景清过去了,看到里面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李淼,萧北淮露出了笑容。
“开门!”
狱卒忙不迭将牢门打开,并机灵的搬来干净椅子供这两位爷坐。
苏景清坐了,萧北淮没有,上去就给了李淼两脚,“说话。”
大夫来给李淼包扎过,他又会功夫,没那么容易死,但也不想理萧北淮,所以被踢也没任何反应。
但萧北淮现在心情不好,不许人忤逆他,萧北淮直接捏上了李淼才被包扎好的断臂处,“啊!!!”李淼凄厉惨叫出声。
“另一边想再来一下吗?”萧北淮问。
李淼痛得冷汗直流,满眼愤恨地看着萧北淮,“你想知道什么?”
“本王还以为你是个硬骨头呢,”实在出乎他意料。
“简单,告诉本王你在跟谁合作,以及黑袍人是谁,在哪儿?”
李淼呵呵地笑了起来,只是断断续续,声音像拉风箱般,实在刺耳。
“淮王殿下,你可真够贪心的,什么都想知道。”
“本座已经这副模样了,左右不过是个死,何必将你的仇人是谁告诉你,等他们为本座报仇,杀了你不是更好?”
李淼脸上露出嘲讽,像是在笑萧北淮是个傻子。
萧北淮又捏了捏李淼的伤口,李淼痛的浑身颤抖,不过不想再输了气势,死死咬着牙没叫出声。
萧北淮无所谓他叫不叫,反正惨叫声又不好听,只要李淼够痛就行。
“你若想死,有无数种法子自尽,如何能听到本王问你话。嘴别太硬,不然本王怕你扛不住,会生生疼死过去。”
“本座说了,你难不成还能放了本座?”李淼开始谈条件。
萧北淮勾唇,“可以,只要你老实说,本王就让你走出牢房。”
李淼有些诧异,“当真?”
“绝无虚言。”
李淼开始犹豫,可萧北淮并不想给他太长考虑的时间,“本王数到三,是死是生你自己选。”
“一,二!三…”
“我说!”
三字还未完全落下,李淼就一口答应下来,“不过为妨着你使诈,本座只能先告诉你本座的手下是谁,剩下的,待本座平安后,本座再告诉你。”
萧北淮点头应了,“可以,”人能杀一个是一个。
“其实根本就没什么黑袍人,他不过是本座的替身,一个给本座办事的影子而已。”
“你们要找他也很好找,本座曾说过,如果本座不慎被抓,就让他去寻一个人合作,救本座出去。”
“淮王殿下这般聪明,何不猜猜他会去寻谁合作?”
萧北淮回头看了眼他家王妃,苏景清冲他点头,能光明正大给萧北淮使绊子拖后腿的人其实很少,一个天子,一个萧云逸。
是谁,不言而喻。
萧北淮松开李淼,起身同苏景清一块儿出牢房,正好今儿不高兴,就再见点血好了。
第65章 二选一
“王爷, 人出现了!”
夜里,墨言匆匆来禀报。
萧北淮和苏景清正准备安歇,闻言将衣带一系,立马转身走向门口, “走, 抓人!”
黑袍人出现的比预计要晚, 也可能是对李淼没那么忠心,在李淼被抓当晚黑袍人并未出现在逸王府去找萧云逸,萧北淮自然也没能出气。
他派了人盯着逸王府, 五日过去,人终于来了。
当然,也可能跟这些日子从刑部大牢抬出来的尸体越来越多有关,怕再不出现,李淼和他的徒子徒孙们就要被杀光了。
人还不是萧北淮杀的, 是天子叫了刑部的人审, 审出手上沾过人命的当场斩杀, 绝不放过。而李淼的徒子徒孙本就是按杀手培养的,怎会没沾过人命。
说白了,天子也是在发泄怒气, 一气李淼背叛他,自己看走了眼;二气萧北淮不听他话,处处同他唱反调。
萧北淮这些日子每日都去上朝了, 但去了也什么都不说, 天子留他说话也不应, 就像特意去当个木头桩子的, 在天子看来就是用沉默反抗他, 怎么不气。
甚至, 萧北淮还抓了好几个被天子安排去传他要娶叶澜芝为平妻一事的人,萧北淮也不杀他们,只捆了扔皇宫门口,明晃晃的冲天子示威。
父子两关系僵持,谁也不肯让步。
只是萧北淮清楚,他们不能一直僵持下去,圣旨的事一日不解决就一日是把悬在头上的刀。
李淼的同谋还没现身,对方也不可能放过对付他的好机会。
所以一直在等着黑袍人出现,只要黑袍人敢与萧云逸勾结,他不仅能让天子收回圣旨,还能彻底废了萧云逸。
苏景清想想,还是没跟着一块儿去,黑袍人会功夫,抓人是要动手的,免得打起来还要有人分心保护他,他在王府等着萧北淮回来就好。
将人送到门口,苏景清叮嘱,“不要太急,谨防有陷阱,抓了人就早些回来。”
萧北淮突然低头在苏景清额头亲了一口,“放心,本王知道。”
他派了人在逸王府附近盯着,总有人能察觉到,知道他目的后将计就计摆他一道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黑袍人他必须抓。
今晚天气不好,狂风大雨,人出门就被淋透了。
但也有好处,那就是不管流了多少血都能冲刷得干干净净,连血腥味也会被彻底掩埋。
萧北淮出府的消息也很快被盯着淮王府的人禀告给了他主子,主子隔窗赏雨,“就看今晚了。”
“淮王识趣些,今晚败了,这江山还能是萧家的,可若不识趣…”
说话之人眼中露出精光,“那就只能改朝换代了。”
这一幕萧北淮自然是不知道的,一路快马到了逸王府,府里还灯笼还亮着,只是安静得很,大部分人都该歇下了。
墨言指着侧院的方向,“王爷,那边有我们的人接应,可要潜进去?”
萧北淮摇头,“不急。”
反而问起墨言,“你说这逸王府里能藏下多少人?”
逸王府并不比淮王府小,墨言比对着想了下,道:“千来人不成问题。”
萧北淮指着逸王府的院墙,“先上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夜里黑,能藏住很多东西,也包括人。
墨言带着人去了,这一看可就真给吓着了,整个逸王府,院里,廊檐下全是人,个个身穿盔甲手持兵器,像是在守株待兔。
墨言还发现,屋顶也埋伏了人,只要他们踏进逸王府半步,就绝无活着出去的可能。
今儿玩的是一出请君入瓮。
墨言回来禀报给萧北淮,“王爷,现在怎么办?”
“既然他们想要把事情闹大些,那本王就成全他们。”
萧北淮将腰牌扔给墨言,“拿着这个去顾家,让顾大将军带人来抓反贼。”
“剩下的人,在此处守着就好,守到天亮。”
这送上门的把柄,实在不好错过。
待天一亮,事儿就更好办了。
墨言走后,萧北淮也带着白术离开了,他虽是苏景清的人,但自从被安排去密州给萧北淮办事后,就都开始听从萧北淮吩咐了。
苏家祖上斥候出身,虽说已经没落,但本事没丢,只是不上战场,也凸显不出来能力。
白术从小就跟在苏景清身边,自然是学了不少本事的,打探消息,找人都是一把好手。
黑袍人,萧北淮是一定要抓的。
而且萧北淮肯定黑袍人一定在逸王府中,因为那些人需要个足够真的诱饵引自己过来。不管这个饵是自己愿意当诱饵的,还是也被算计其中,总归是不想死的。
萧北淮的目的很简单,在饵想逃的时候将其抓住。
所以得选一个方便里面人逃跑的地方——守株待兔
……
逸王府内,萧云逸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在逸王府伏杀萧北淮,而这件事还是钟国公让他办的。
藏在王府的这么些人也全是钟国公安排人过来的,他需要做的就是把地方借给这些人,等人把萧北淮引进来杀了就成。
钟国公还说,只要萧北淮一死,他父皇也会悲伤过度一病不起,皇位自然就落在了他头上。
至于钟国公要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萧北淮要他母妃死,还要灭了钟家,钟家只是为自保。
钟国公还提及他先前派人杀萧北淮,算计他假死之事,还说萧北淮也绝不可能放过他,萧云逸一想也的确如此,所以就答应了。
等钟国公安排的人进到逸王府没多久,他屋里又来了个浑身被黑袍笼罩的面具人,面具人不仅没伤害他,还说自己是钟国公派来的帮手,只等杀了萧北淮他就走。
只要是萧北淮的敌人,那就是朋友,萧云逸虽不会跟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做朋友,但不妨碍他留下黑袍人。
他们都只有一个想法,杀了萧北淮。
就是事情跟想象的也不一样,萧北淮人虽来了,可却迟迟未进逸王府,只在门外守着。
萧云逸收到消息后就问黑袍人,“那现在怎么办?”
黑袍人沉思片刻道:“既然不进来,那就杀出去!”
萧云逸反驳,“杀出去有什么用,萧北淮不死,你杀再多人都没用,难不成你还能追到淮王府去杀萧北淮?”
他们这么多人出去了,萧北淮还不知道跑啊,他又不是傻子。
“这就是你们想的好法子,一群蠢货。”
“现在只要萧北淮的人守到天亮,到时候再招来一些父皇的人,看到本王府中这么多人,定会给本王安一个谋逆之罪,你们谁都跑不了!”
黑袍人眼神闪了闪,先前没意识到,这会儿才真觉得这个主意蠢,萧北淮那般谨慎的人,又岂会一切都按他们的想法来。
“还有一个办法,去苏家,萧北淮不是最在乎他那个男王妃嘛,他的人就在门外盯着,让这些人去杀苏家人必能引出萧北淮,只要他出现,就将他和苏家人一起杀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苏家和苏景清可是萧北淮的软肋。
于是萧云逸道:“那你赶紧带人去。”
“可小人指挥不动外面的人,此事不如王爷您……”
话未说完就被萧云逸打断了,“你在安排本王做事?”
一听这话黑袍人就知道萧云逸不可能会去了,于是只好问萧云逸要了块腰牌,说可以凭借腰牌指挥外面的人。
这事儿萧云逸答应了,将腰牌给他后道:“动作快些,务必要在天亮之前将事情解决了,然后再将腰牌还给本王。”
黑袍人自然应是,拿着腰牌出去找人吩咐事。
他与领头之人掰扯了不少时间,领头人是钟国公安排的,并不想听黑袍人差遣,还闹到了萧云逸那里去,萧云逸给做的主,让听黑袍人的。
只是这一耽误就很不巧,外头多了许多人,而领头的那个正是顾大将军,战功赫赫,品级最高的武将,亦是天子最信赖的朝臣之一。
这冲出去与送死并未有多少区别。
黑袍人见势不对,立马就纵身上了房顶要逃,就连萧云逸下令让弓箭手射杀他都没能将人留下。
“来了!”
院墙外,萧北淮与白术同时开口,知道他们要等的人出来了。
逸王府是处单独的宅子,出了王府要走上好长一段路才有其他宅子,所以黑袍人躲过箭支后就得跳下房顶从地面上跑。
他运气实在不佳,正好落在萧北淮和白术中间,各隔了三人宽间隙。
两人藏在黑暗中,如鬼魅般迅速缠上了上去,黑袍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擒住了。
白术呵斥他,“不想变得跟你主子一样就老实点,你逃不掉的。”
萧北淮直接将人打晕,让白术扛着,“把他手脚捆了,先带回王府关着,明日送去刑部让李淼认人。”
“顺便跟王妃说声,本王要晚些才能回去。”
现在人抓到了,藏在逸王府的这些人也一个都别想逃,现在只等天亮了。
白术先走,萧北淮前去见顾大将军。
……
这一晚的雨除了把人淋湿外,没起到别的作用,没预想的好处就有些让人生厌了。
好在是夏日,不至于太冻人,还在天快亮的时候停了。
日出东方,霞光满天,景色怡人。
就是许多人心情不太美妙,毕竟计划没成,毕竟盼着萧北淮死的人太多。
另一个不高兴的就是天子了,早上刚起床就收到逸王意图谋反被镇压的消息,天子着实惊了一跳,“逸王谋反?好端端的怎会谋反,他哪儿来的人谋反?”
这个事宫人回答不了他,只代为转达了一句淮王的话,请天子出宫。
天子一听便知逸王做了什么让淮王抓到把柄了,而且犯下的事可能不小。
天子并不想出宫去看,只叫徐才去传令,把淮王和逸王都召进宫,有事当着他的面说清楚,别搞什么兄弟阋墙,让人看了笑话。
徐才嘴上说着遵旨,心里却在想,淮王和逸王的关系,不从来也没和谐过,早成笑话了吗?
徐才去的快,到的时候藏在逸王府那些人刚被捆完,卸了兵刃十个捆一块儿,把逸王府挤的满满当当。
萧云逸没露面,倒装上病了,想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把事情糊弄过去。
萧北淮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意,告诉萧云逸,“人病着病着就会死。”
这简简单单的威胁,让萧云逸立马翻身坐了起来,只能跟着一块儿入宫。
顾大将军也一起,他是证人。
墨言带人继续在逸王府门口守着,等他家王爷吩咐,看最后要怎么处置这些人。
入宫后,天子本是想发火的,不过看到还有顾大将军这个外人在,生生忍了,只问具体发生了什么。
萧云逸抢先哭诉起来,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觉醒来就发现府里多了很多人,外面还被萧北淮带人围了,喊着让天子给他做主。
天子又看向萧北淮,萧北淮言语简练,“审一审那些人来自何处就知道了。”
萧云逸瞬间变了脸,那么多人,随便一问就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了。
一旦扯出钟家,真相就等于摆在眼前,父皇肯定饶不了他。
不知怎的,反正在萧云逸看来,他想杀萧北淮这事后果比他想造反更严重。
天子看到萧云逸的反应,哪里不知道是他又犯蠢了,没脑子的东西,总是贪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天子不想追求什么真相了,只问萧北淮,“你意欲如何?”
萧北淮回答他,“一,收回圣旨,从今往后不再干涉我的婚事,处决幕后指使;二,以谋逆之罪杀了萧云逸。”
“父皇可以二选一。”
第66章 好消息
萧北淮让天子做选择, 反应最激烈的却是萧云逸,不过也是,反正不管选哪个,对萧云逸来说损失都很大, 尤其是第二条, 萧北淮指名道姓的要天子杀他, 这绝不能忍。
萧云逸跳起来就想骂萧北淮太狠毒,不过话还没出口就被萧北淮又摁了回去,“闭嘴,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萧北淮与愤怒的天子对视,同时手在萧云逸脑袋上比划了下,意在告诉天子,他想要萧云逸的命轻而易举。
今日的交易,全然是他在给天子面子。
毕竟萧云逸一死, 天子明面上就剩自己一个儿子了, 为了萧氏江山不落入外人手中, 天子不仅不会杀自己,甚至还会帮自己掩盖罪行,让他清清白白。
“你这是在逼朕?”天子质问。
萧北淮道:“不是父皇先逼儿臣的吗?”
不然谁大雨天还要出去抓人。
“朕都是为了你好!”天子脱口而出。
萧北淮冷笑不语, 这样的好他不需要。
萧北淮压着萧云逸头的劲儿越来越大,像要直接将他的头摁到地上去一般。
萧云逸承受不住,开始找天子求救, “父皇, 你救救儿臣, 萧北淮心狠手辣,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儿臣啊。”
萧北淮如他所愿地展示了自己的心狠手辣, 萧北淮按住萧云逸的头重重往地上一扣, 萧云逸额头结结实实磕在地上,当场破皮出了血。
萧北淮蹲下身,“当初你没能将我杀死,就是你最大的错,所以本王怎么可能让你安稳地活着。”
萧云逸本来脑子被磕了下,整个人都是晕的,再听到萧北淮这恶狠狠的威胁,整个人更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下意识就想往后退,然后栽倒在地。
“呵,”萧北淮懒得看他这蠢样,又问天子,“父皇想好了吗?”
“或者需要儿臣帮你做决定?”
天子大约是刚意识到别人口中的萧北淮有多心狠手辣,他对自己的亲弟弟都丝毫不手软。
天子觉得自己好像也看不透这个儿子了。
他闭了闭眼,沉默半响才摆摆手,“老二和顾卿家你们先退下,”他想单独跟萧北淮谈条件。
一个巴不得离萧北淮远远的,另一个不想掺和皇室的家务事,两人都退的很快。
等人一走,天子克制着的火气彻底爆发了,抄起手边的砚台朝萧北淮脑门砸去,“逆子,你是故意跟朕作对是不是?!”
萧北淮自然不可能站着让他乖乖砸,敏捷地闪身躲开了。
他一躲,又惹得天子不满,“混账东西,你还敢躲?朕今儿非要教训教训你不成。”
桌上有什么天子就扔什么,嘴里训斥萧北淮的话也没停,“就为了个男人,你连自己亲兄弟都算计,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父子亲情?”
天子实在很愤怒,愤怒到快失了分寸。
萧北淮却异常冷静,静到对天子的话生不出丝毫难过的情绪。
等天子砸完东西喘气歇息的时候,萧北淮开口询问,“还要继续砸吗?”
“如果不,你就可以做选择了,钟家人和你的好儿子,我都不会放过,你也许可以选择让萧云逸先死,然后继续拿圣旨逼我,毕竟他迟早都是要死的。”
“朕偏不如你的愿!”天子怒道。
萧北淮笑了,“那就圣旨你记得让人收回去,至于处置幕后指使的事也不用你操心,待审出来了,我会呈给你看,放心,不会冤枉任何一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人。”
萧北淮说完拱拱手,转身要走。
天子气喘匀了,也反应过来是着了萧北淮的道,他压根就没想现在杀萧云逸,只是为让自己收回圣旨而已。
为了他那个男王妃,当真是煞费苦心。
“你可真是叫他勾了魂,可你别忘了,朕是舍不得拿你怎样,你那王妃有你护着,朕也的确不好动手,可还有苏家呢,真若拿苏家开刀逼你妥协,你当如何?”
萧北淮嗤笑,“你果然不会懂。”
“也是,像你这种把妾看得比正妻重要的人哪会明白,可能也是母后从未告诉过你吧,从你想纳妾开始,她就对你死了心。”
“你所谓的什么平衡,拉拢,都是为自己三心二意找的借口罢了,你却还要自诩深情地去恶心她,若不是碍于身份,又怕你像个疯子一样对叶家下手,她早就想离开你了。”
“谎话说了这么多年,你自己不腻吗?还试图把我变成跟你一样恶心的人,可惜,我永远都不会变成你这样的人。”
没有什么君臣之别,萧北淮只是在发泄自己对天子的不满,这些话他藏在心中藏很久了,若非天子步步紧逼,他情愿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来。
他怕天子听了会悔悟。
但他知道母后并不需要天子的悔悟,因为太迟,也太便宜了。
天子下意识就想解释,“朕都是为了……”
可对上萧北淮眼中□□裸的鄙夷,还有他先前说的话,天子到底没将自己的辩解说完。
天子苦笑一声,“你说的这些朕的确不知,原来凤薇那么早就不喜欢朕了啊。”
神色看起来有些悲戚,倒叫旁边的徐才忍不住出声劝了句,“皇上,别太伤心了,身子要紧。”
天子摆手,示意徐才不必惊慌,继续对萧北淮说:“你母后的事是朕对不住你,更对不住她,朕知道你如今也跟朕离了心,但朕给你赐婚也的确是为了你,你是要继承皇位的人,不可无后。”
“现在朕管不了你,只要你肯在登基让人诞下皇子,拿道圣旨就算了。”
还挺执着,萧北淮心里觉得好笑。
“你放心,皇位会姓萧,我想做的事你也拦不住。”
觉得该说的话说完了,萧北淮也不想继续费口舌说些无用的话,再加上他浑身湿透,想回去换衣服,就直接告退走了。
天子想留人,没留住。他觉得萧北淮难得同他说些心里话,想再听听,哪怕是些凤薇厌恶他的话也好,太久没人同他提及过凤薇生前如何了,他只能靠自己想,来来回回也只有那些事,着实让他觉得寂寞。
皇帝做久了,就当真成了孤家寡人,谁都留不住。
萧北淮走后好一会儿,天子才把萧云逸二人唤了进来,顾大将军就是来当证人的,现在事情已经证实,之后抓人审问的事也与他无关,天子夸了他几句就让人走了。
剩下萧云逸,天子越看越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萧云逸因为额头痛,还想让天子给他出气,让他责罚萧北淮。
“父皇,你一定要为儿臣做主……”
话没说完就对上了天子怒火焚烧的双眼,天子朝徐才伸手,“来人,给朕取条鞭子来,朕今儿要亲自抽这逆子一顿!”
徐才立马吩咐人去办,而萧云逸吓了一跳,“父,父皇,是萧北淮先对儿子动手的,您不为儿子讨公道就算了,怎么还…打人呢。”
在天子的注视下,萧云逸越说底气越不足。
“蠢货,没脑子的东西!”
反观天子,越听越气,恨不得直接打死他,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废物点心。
鞭子来的很快,天子怒火中烧,丝毫没手软,萧云逸胆子还没萧北淮大,不太敢躲,鞭子啪啪落在他身上,打得他连声哀嚎求饶。
“父皇,儿臣知错了,别打了,你饶了儿臣这次吧。”
天子体力跟不上,打人就没办法骂人,虽然狠狠抽了萧云逸一顿,却也把自己累着了。
“从今儿起,你一步都不许踏出逸王府,倘若有人再怂恿你做什么蠢事,就让人来报给朕,朕会处置。”
“别再招惹你皇兄,他要真下了狠心杀你,谁都拦不住。”
萧云逸痛得直哭,“父皇,他也太嚣张了,您当真不管他吗?”
他梗着脖子说自己委屈,“儿臣是有错,可要不是他太猖狂,欺负儿子和母妃,儿子怎么可能会生出教训他的想法。”
天子冷眼,“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朕清楚,你皇兄更清楚,你能对他动手,他为何不能对你下手?”
“朕老了,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这皇位也只能是你皇兄的,你想活着,就老老实实的,什么都别掺和。”
天子说完扔了鞭子,他累了,摆摆手让萧云逸退下。
萧云逸踌躇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退下,他算计萧北淮一回,结果萧北淮连根汗毛都没伤到,倒是他自己,头破血流不说,还挨了顿狠打。
父皇也是真能下去手,一点没留情。
萧云逸心里挺不岔的,就凭萧北淮多了个当皇后的娘便处处压自己一头,连皇位也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就得老实,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北淮登基?
萧云逸带着满腔怨恨出了宫,没成想萧北淮还在宫门外等他,没等他质问萧北淮又想做什么,萧北淮就主动开了口,“昨晚抓到个人,是李淼的手下。”
“钟家与前朝余孽勾结,是想做什么?”
也不用萧云逸回答,萧北淮就带着人转身走了,背影,心情颇好。
消息是萧北淮出宫时守在门口等他的白术来告诉他的,墨言那边审出了哪些人是钟家派来的,于是萧北淮决定留在宫门口多待会儿,亲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萧云逸。
他听完一定会很开心的。
至于是咬牙切齿地开心还是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开心,都无所谓,萧云逸开心就好。
等回了王府,萧北淮还迫不及待同苏景清分享了自己做的好事,不得不说,蔫儿坏蔫儿坏的。
但苏景清觉得他就是喜欢。
催着萧北淮去沐浴,又端了一大碗思烟刚送来的鸡汤让他喝,“快喝,免得着凉。”
萧北淮拍拍浴桶,“进来一起洗吗?”
“好久没一块儿洗了,本王正好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苏景清看看外面,“大白天的……”
萧北淮一个用力直接把人拉了进来,“放心,有人守门,没人敢进来打扰。”
苏景清想,最应该防的不就是守门的那几个吗?
还有守房顶的。
萧北淮开始扒他衣服,“脱了方便洗。”
苏景清抓住萧北淮的手,“一夜没睡,你不累吗?”
淮王殿下义正言辞地表示,“男人怎么能说累呢?!”
苏景清:成吧。
男人要面子。
于是在苏景清的配合下,接下来的事就很顺理成章了,淮王殿下也用实力证明了不吃不睡都不累。
男人,就是要猛!
只不过苏景清付出诸多,腰酸腿疼的也没听到淮王殿下口中的好消息。
睡着前,他迷迷糊糊地想,亏了。
第67章 风雨欲来
京都的局势可谓是一日一变, 前不久国师入狱,整个禁苑的人都被淮王抓了。
结果没过几日,淮王又带人直接抄了钟家,缘由是钟家与前朝余孽勾结, 意图怂恿逸王造反, 然后被逸王大义灭亲告发, 这才有了淮王抓人抄家这一幕。
传言出来的时候,萧云逸才真是把牙都给咬碎了,萧北淮那个王八蛋, 连这种事都要算计他,给他扣帽子。
这事一出,往后谁还敢支持辅佐他,他连自己外家都能大义灭亲,那对其他人指不定能做出多狠绝的事来, 萧云逸不得不承认, 萧北淮这一招釜底抽薪真够狠的, 他差太远了。
萧云逸还认真反思了番,明明是他得利的局面怎么变成了如今这般,众叛亲离, 无人可用。
大概是从萧北淮娶了苏景清开始吧,先救了萧北淮那些手下,迎了“已故”的萧北淮回京;而后就是处处跟他作对, 将他最大的助力之一唐家毁了, 再到让他为父皇不喜, 以及现在, 彻底绝了他的路。
萧北淮可真是好算盘。
他甚至怀疑萧北淮是不是早跟苏景清勾搭上了, 是不是自己给苏景清下药都在那两人的计划当中, 好方便他们名正言顺地成奸。
只是现在想这些好像也没用了,都晚了。
萧云逸回绝了钟贵妃派来请他入宫的人,“告诉母妃,没用的,萧北淮要动钟家,谁都保不了。”
“让她也不要掺和了,免得将自己搭进去,能多活一日是一日吧。”萧云逸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
来请萧云逸的是钟贵妃的贴身宫女,闻言不可置信地望着萧云逸,“殿下?”
萧云逸摆手,“照本王的话原封不动回就成。”
宫女愣了片刻,喊着远去的萧云逸,只是萧云逸未停脚更未应答,铁了心不想管钟家的事。
宫女回宫将话一转达,刚受重创的钟贵妃一时情绪过激,竟晕了过去。
不提钟家这边,其他大臣也是怕了淮王这雷厉风行的手段,不管什么身份什么人,说打就打说抓就抓,当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有人愤恨不满,“淮王手段这般狠,非要与满朝文武作对,他就算登基了,又有几人能用,他如此行事当真不怕反噬吗?”
“淮王心狠手辣如今人尽皆知,他若登基,绝无我等活路,只怕百姓也会心生不满,这萧氏江山必然折在他手中。”
“淮王暴戾,待他登基实行的也会是□□,都不用我等做什么,百姓就会反了他,到时他的下场可不会好看。”
这些人说着萧北淮狠,诉说着自己的不满,更盼着有人出来反抗他,好改变如今的局面。
却不知,说不满的就只有那些人,还越来越少。
萧北淮抓了这么多人,杀的人也不少,可给朝廷办事的官员依旧有,朝廷运转有序,并非离了这些人就不能转了。
萧北淮是要整顿朝野,收拾这些贪官污吏,不是想亡国,怎会没有分寸。
要不然他也不会兜兜转转先动国师再动钟家,连萧云逸都打了,却还没对朝廷其他官员下手。
这些人凑一块儿发泄了自己的不满,回头该干的活儿一点不会少,甚至还因为头上悬着一把刀,做得比从前更用心更细致了。
这多好的效果,萧北淮甚是欣慰。
若非这其中有人犯的罪不小,他其实不想动的。
当然,萧北淮的想法他们是不知道的,萧北淮也不想让谁知道的。
钟家人下了大狱,不着急处置,但李淼和黑袍人这边该有结果了。
被关了好几日没怎么吃喝的黑袍人半死不活地被带往刑部去见李淼,让李淼认人。
李淼见着人的第一反应是,“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黑袍人不想说话,也没说话的力气。
押着他的墨言好心解释,“没给吃喝,饿的。”
李淼顿时竟升出一丝庆幸,幸好先前萧北淮将他送到了刑部,虽然吃得也差,可好歹有的吃,不会饿死人。
瞧他这个影子,比他还后落入萧北淮手中,这瘦的都能见骨了,怕再等几日,就得给活活饿死。
挨饿的滋味实在难受,更别说被活活饿死了。
李淼想想,替他的影子求了个情,“人没抓错,就是他,你们给他个痛快,杀了他吧。”
反正往后这个影子也不可能再为他办事了。
墨言听完都忍不住夸,“你倒是心善。”
李淼道:“毕竟是做主子的,总得为手下人着想。”
“那你泄露他行踪,让我们去抓他时怎么就没说为他着想。”
墨言把人一松,“行了,念在你揭发有功的份儿上,就让你们主仆在这牢中团聚吧。”
墨言说完就转身出牢房,并让狱卒上了锁。
李淼开始喊,“你们王爷可是答应过本座,要放本座离开的。”
“知道了,等王爷事办完就来放你,”墨言答了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淼小声嘀咕,“还记得就行。”
只不过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如毒蛇般幽冷的双眼,李淼被吓了一跳,“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黑袍人并未说话,只猛地扑上去掐住了李淼的脖子,李淼没有双手,完全无法挣扎。
黑袍人嘴角挂上笑意,“你想要我死。”
“那你就该死!”
黑袍人用上了全部力气,死死掐住李淼,眼看着李淼双眼翻白,看着他没了气,再到脖子被自己生生捏断才松开手。
“你死了,我就不是谁的影子了。”
墨言其实并未走远,来时王爷就吩咐了,将黑袍人留下让他们狗咬狗,看能咬出什么花儿来。
就是没想到李淼死的这么快,且毫无还手之力。
也足以见拥有一双手有多么重要。
跟在墨言身边的狱卒请示,“活着的这个要怎么处置?”
墨言道:“尸体拖出去埋了,剩下这个继续关着,先别让他死,”毕竟审钟家时还用的上。
黑袍人是主动找上钟家的,想走钟家这条路子搭上逸王,再想利用逸王除掉萧北淮,计划很好,就是没成,然后他们所有人被一网打尽了。
钟家也是太着急了,自从知晓萧北淮对钟贵妃动了手后,他们就一直在担忧,怕淮王下一步就是除掉他们,又正巧碰上黑袍人送上门,可不想抓住机会杀了萧北淮。
再则,黑袍人也是许诺了好处的,李淼这个前朝余孽为复国可是收剐筹集了不少金银,黑袍人许诺钟国公,只要帮他把主子救出来,便将国师的七成金银给钟家,而他自己则会带着国师离开京都。
黑袍人当场就掏出了五千两的银票当见面礼,钟国公盼着萧云逸登基,皇上不会传位,那就只能篡位,需要的银钱可不少。
于是钟国公就心动了,与心腹商量了那么一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的好主意。
他出人,还说服了逸王,就等着淮王上钩。
结果被淮王坐实了与前朝欲孽勾结的罪名。
萧北淮带着苏景清去见钟国公,事情到这个地步,钟国公也急了,再没什么从前国公爷国舅爷的架子,开口向萧北淮求情,“恳请王爷高抬贵手,饶钟家一命。”
钟国公心里清楚,只要皇上不开口,谁都拦不住淮王,他妹妹和逸王完全没指望,与其还在这儿虚张声势的威胁人,不如识趣点跪下求饶,还能多点生的希望。
萧北淮抬手,“国公爷何必行如此大的礼,还是快些起来吧。”
“王爷,老臣知道错了,老臣往后定唯王爷马首是瞻,无不听从,还请王爷饶我钟家人一命吧。”
萧北淮:“本王思索片刻,发现的确没有任何放你的理由,钟家和本王的仇,不共戴天。”
“国公当知本王为何动钟家,”萧北淮落在钟国公身上的视线带着凉意。
钟家能有今天是靠着钟贵妃得宠,可钟贵妃又为何会得宠呢,尤其是钟贵妃是从何时开始得宠的?
萧北淮那时已经不小了,能记事。
“王爷这是想公报私仇?”钟国公一听萧北淮提及与钟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明白是为何。
皇后身份尊贵,得天子宠爱,又有功夫在身,怎会轻易着了人的道,最后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萧北淮不想去追究钟家和钟贵妃谁在中间出的力更多,但只要他们害过他母后,那就跟他有血海深仇,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萧北淮答:“是又如何?”
“王爷就不怕被人知道于你名声有损吗?”
萧北淮摊手,“本王何来的名声?更何况国公爷敢出去说本王是在公报私仇的吗?”
“现在本王只是抄家,尚未灭钟家的族,已经够仁慈了。”
钟国公的确不敢,谋害国母,可是诛九族的重罪,钟家从上到下无一人能逃脱。
钟国公顿时心凉了半截。
而萧北淮又甩出了一本账册,“钟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有人帮国公爷记着,放心,等你们被斩首那日,本王会将此昭告天下,让钟家人难以入土为安。”
“放心,你们与前朝余孽勾结,想要造反的事本王也不会忘。”
那么多账,哪一条不够钟家死的。
钟国公面色如死灰,身子有些撑不住地往下倒,他没去碰账本,只问萧北淮,“这一日王爷等很久了吧。”
萧北淮没答。
结果没成想,这老货还挑拨上他和苏景清的关系了。
钟国公视线转向钟国公,“淮王妃如今可看清淮王是什么样的人?”
“处心积虑,蓄谋已久,心狠手辣,淮王妃不怕你们苏家在有朝一日也会落得这般下场吗?”
苏景清确实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自己的事儿,微微挑眉,怪有意思的。
“倒让国公爷失望了,苏家不贪不狠更不蠢,跟钟家定是没法比。”
“国公爷玩这一套没用,要么安心等着上路,要么再说出点有用的东西,兴许能保你钟家不绝后。”
钟国公喉头动了动,若有所思。
萧北淮今日来一是想探听点消息,第二则是来告知下钟家人的下场,没甚其他好说的,便准备带着苏景清离开。
“王爷且慢!”
刚出牢门,钟国公就叫住了他们。
“一件事,换钟家两条人命,请王爷开恩。”
萧北淮满眼讽刺,“你果真一如既往地贪,你想说的事,本王会知道的。”
没再停留,萧北淮与苏景清出了刑部大牢,任钟国公怎么喊他们都没回头。
如今已是七月末,头顶还是艳阳天,只是萧北淮知道,大雍要开始不太平了。
苏景清抓着他的手安抚,“别担心,我们不是早有猜测,也早有准备吗?”
京都这点动荡算什么,真正要命的在别处。
……
次日,钟国公让刑部的人送了封信来淮王府交由淮王,萧北淮展信看,上面没给钟家求情,只提及朝中有人叛国,私通外敌,要将大雍的三座城池送出去,换萧氏亡国。
落款是一个张字。
萧北淮冷笑,果然不声不响的野心才更大,倒是他猜错了人。
萧北淮把信揣上,同苏景清说:“本王进宫一趟。”
他那位仁慈的好父皇,这回该能狠下心了吧。
萧北淮想着,快步出了门,直接骑马进的宫。
天子还在生萧北淮的气,见他来了也是爱答不理的,萧北淮懒得跟他计较,把信交给徐才,让他呈给天子。
“这是你的好岳父钟国公写的。”
天子哼了声,才接过信看,看完面色阴沉,“真是好大的胆子!”
萧北淮道:“钟家成人男丁无一干净,一个都不能留,女眷和孩童流放,用他这点功劳换。”
萧北淮一点都不配合天子发怒,只说自己的安排。
“若他是骗你的呢?”天子不高兴地反驳。
萧北淮:“若骗本王,那钟家就只能绝后了,他不敢。”
到这种时候了,也没必要犯蠢。
许久,天子才长叹一声,“就按你说的办吧。”
没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天子觉得累了。
萧北淮也没多提其他的事,又匆匆出了宫。
他前脚回王府,后脚就收到消息,天子下了处决钟家的圣旨。
淮王府的人已经被苏景清安排着去张贴钟家所犯之罪的告示了。
风雨欲来。
钟家人被处斩那日,各方消息纷纷传来。
边关告急,暴民起义,以及太后病重。
第68章 太后去世
太后病重倒不是有人动手脚, 只是因为她年龄到了,身子确实撑不住了。
萧北淮收到消息立马就和苏景清进了宫,也只见了太后最后一面,还是太后硬撑不肯咽气, 萧北淮才有机会最后喊她一声祖母的。
太后把萧北淮和苏景清的手交握在一起, 听他们一人喊了一声皇祖母后, 手便垂下了生,再无生息。
无悲无痛,走的很安详。
太后是个好人, 她这一辈子也没做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不与人争宠,不吃醋,更不害人。
生了个儿子命好,侥幸坐上了皇位, 她也就成了太后, 只是依旧被困在深宫中, 过着寂寞的日子。
后面有了个好儿媳,可也早早走在了她前头,于是这深宫的日子越发变的苦寂起来, 就这么没滋没味的活着。
萧北淮这个孙儿成了她心中唯一的惦念,只是孙儿比儿子命差,事事不顺, 也叫她一直不放心, 每每出门, 遇险, 她都在期盼他能平安归来, 于是日复一日, 竟活得比想象中的还久。
如今,觉得好像事情开始顺了,也有了真心实意惦念着孙儿的人,不需要她了,她也就可以不用继续撑着了。
她这一生平淡,到了也只能被人赞一句和善,是个好人。
但也够了。
太后走的安详,床边却是哭声一片。
萧北淮人有些怔住了,瞧着床上的太后半响没出声,唯独苏景清知道,萧北淮与他交握的手在抖。
他很难过。
苏景清是有些不舍,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还是舍不得这个在宫里唯一对他释放善意的老人。
她要比旁人口中描述的更好,更加心善。
她是萧北淮在乎的人。
苏景清并未劝说什么,只默默陪着,人的生老病死很难阻挡,更无法用言语劝说别人不要难过。
跟随太后的老嬷嬷悲伤过度,哭着哭着人就晕了过去,屋里伺候的人手忙脚乱地又抬她离开,又有宫人来劝天子和那些后妃们离开,乱成一团,反而无人注意到苏景清二人了。
“皇祖母是想母后了,所以下去陪着她了,对吧?”
萧北淮突然问了句,苏景清愣了片刻才点头,“对,你让她放心了,所以想去陪母后了,你曾说过,皇祖母一直把母后当女儿看的。”
“那就好,”萧北淮似在附和苏景清的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他拉着苏景清起身,“让皇祖母走吧。”
他们转身时看到天子红着眼被劝走,倒与萧北淮面上的淡漠行成了鲜明对比。
天子对这样的萧北淮不满,招手让他过去,“你皇祖母最疼的就是你,她走了,你连眼都不红一下?”
天子说完,萧北淮尚未有什么反应,苏景清先怒了,“倒也比假惺惺装出来的难过好。”
“放肆!朕准你说话了吗?”
天子本就不喜苏景清,苏景清还敢当众顶撞他,这无疑激怒了天子。
就在天子正准备要罚苏景清时,萧北淮将人拉到了身后,“父皇这么难过倒还记得生气骂人,也是不容易。”
“我难不难过,我自己清楚,也不在乎旁人如何想,而父皇要是真难过,大可在皇祖母灵前多跪些时辰,以显孝心。”
萧北淮说着,还看了眼天子那些后妃,眼眶都是红的,还有人落了泪,至于真心假意无人得知,生离死别从来都是亲着痛仇着快,再是无关之人的漠然。
像太后薨了这种事,真正难过的人也就那些,其余人只要做好表面功夫就成,也不会有人故意跳出来找茬儿。
可天子最近看萧北淮不顺眼,处处都想挑刺,他既然要提,那就所有人都难过个够好了。
“到这种时候你还要算计人,你到底是有多冷血无情!”
萧北淮一个眼神,又给天子找到了刺他的理由。
萧北淮勾唇,“你想知道,那正好让你见识下。”
“诸位娘娘不在皇祖母灵前跪够时辰,不哭肿了眼,谁也别想离开灵堂一步。”
后妃们直接当场变了脸色,天子和淮王吵架,遭殃的却是她们。
一时间,众人心情复杂,欲言又止,很想劝天子别闹什么意气之争了,当然,也有人想天子好好管教下淮王一番,淮王如今实在太猖狂,都管到她们头上了。
“好!他们跪着,那你也一样!”
天子答了话,却跟其他人想象的不一样。
天子说完,就气哼哼地走了,然后没多久就有金吾卫前来,将太后要停灵的宫门外层层把守,绝不允许淮王和后妃们出入。
但苏景清却可以自由出入。
他来回走了两圈,去同萧北淮说话,“瞧着是在拦你的脚啊。”
萧北淮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天子是想将他困在空中,怕他要领兵出征。
边关告急,地方动荡,这些事萧北淮都不得不管,天子在防着萧北淮又要离开京都。
“呵,又是自以为是的慈父之心。”
天子但凡先问一句,就会知道萧北淮的打算。
如今的局面,就算他想离京都不敢走,毕竟他都把人逼的通敌了,谋反又算得了什么,他一早,这江山必会改名换姓,他没蠢到非要自己领兵去做点什么。
军功有了,也赈过灾,旁的不说,能文能武的名声还是有的。
而且他又不是真没能用之人。
有这么个会拖后腿的爹,实在折磨人。
萧北淮叹息一声,对苏景清说:“外面的事就劳烦清儿你了。”
不论是出征还是平乱萧北淮都早有人选,只等在朝堂上过个明路大军就能开拔。
苏景清点头,“你父皇要耗,你就陪着他耗吧,其他的事有我呢。”
“咱们运气不错,有人可用。”
萧北淮选定出征的人是叶家的,而去平乱的则是顾家人,按关系算,都是亲戚。
叶家不会背叛萧北淮,而顾家则是没这个必要,除非顾家的图谋更大。
但顾家是平乱,就算是想谋反,那也要先出了京都再打回来,出去了能不能打回来难说,至少比边关故意把敌军放进大雍境内抢掠百姓的要好。
就盼着他们都没看错人吧,不然事儿还真有点棘手。
两人说完事,苏景清就打算出宫,不过被人拦住了去路,是六公主萧安澜。
他今日穿的素,脸上的妆却化出了柔弱感,就一大大高个,长了张很明显的男人脸,却还要故作柔弱,就违和到让人浑身难受。
萧安澜同两人行礼,“皇兄皇嫂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北淮颔首,进了间无人的屋子,外头让思烟和湘雨守着。
“直说。”萧北淮开口。
萧安澜也不墨迹,“皇兄想必早就猜到了弟弟身份,弟弟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弟弟想上战场。”
萧北淮问:“为何?”
萧安澜直白道:“想活命。”
“想立了军功换母妃和自己的一条活路,是不是皇子公主都无所谓,能当个男人自在活着就好。”
他小心谨慎的在宫中扮演了十几年的女人,不想往后还是这般。
萧安澜对着萧北淮拱手郑重一拜,“若弟弟不慎战死沙场,烦请皇兄将来能保我的母妃一命,她也是逼不得已的。”
萧北淮凝视萧安澜片刻,应了,“可以,不过你不必去边关,跟着去平乱。”
“你若真想上战场,出去后可以拜个师父,边关需要武将驻守,你既想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儿,那边关就有你一席之地。”
萧安澜激动难掩,又冲萧北淮拜了拜,“多谢皇兄。”
而后不自觉地傻笑,他终于可以逃出皇宫这个牢笼了。
“那我先去告诉母妃,然后等候皇后的安排,弟弟告退。”
萧安澜迫不及待地离开,从背影来看确实很高兴。
皇宫也的确是个牢笼,有人削尖了头想进来,也有里面的人插翅都飞不出去。
萧安澜和德妃也是可怜人,也是钟贵妃太狠,连孩子都容不下。
当然,还有他那位父皇当睁眼瞎的结果。
苏景清同情的看着萧北淮,拍拍的手臂,“辛苦你了,”有这么个爹。
萧北淮点头,是挺累的,也好在快结束了。
两人分头行动,一个为太后守灵,一个出宫替萧北淮跑腿传达消息。
因边关起战事,天子不得不上朝,朝堂上倒极统一的说战不说和,但在兵马粮草钱财上来回掰扯,这次不说穷,只说给多少,总想咬下一口让出征开始就不顺。
苏父也去上朝了,儿子提前给他打过招呼,让他到关键时刻就把淮王搬出来,震慑这些人想趁机找事的。
苏父十分乐意做这种狐假虎威的事,于是当场道:“看来户部的诸位大人觉得少点钱粮对打仗也无碍,那不如让叶大人和顾将军去请示下淮王殿下,让诸位大人一块儿去当监军好了。”
“就像当初去密州赈灾一样。”
苏父说完,幽幽的看了跳的格外厉害的那几人一眼,表示:“王爷就在宫中,现在把人请来问问也行。”
户部的人顿时面如苦瓜狠狠瞪着苏父这个瞎掺和的。
“苏侯爷,我等是在说正事,你跟这儿胡搅蛮缠做什么?”
苏父乐了,正想开口反驳回去,就听上座的天子开了口,“行了,顾叶两位爱卿报上来多少就给多少,国库如今不缺那点银子,粮草备好,尽快出征,我大雍江山寸土不让!”
天子开口,其他人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叶老爷子和顾大将军也连忙领命,铿锵有力地保证定会击退敌人,全歼贼寇。
之后就是礼部禀报太后丧礼之事,天子让礼部一切按章程办就成,然后就退朝了。
等下了朝,天子就让徐才去唤萧北淮来,他定要好好训斥这个不孝子一顿,明明早有准备却一句没同他说过,叫他担忧,还气得头疼。
萧北淮自然清楚天子找他是为何,他这会儿倒开始听话了,绝不出太后停灵的寝宫一步。
徐才回去回话,把天子又到了,天子怒而摔书,“他真是想将朕气死才高兴!”
徐才自然连忙劝说,帮淮王说好话。
毕竟是天子自己主动挑事想困住淮王,这会儿发现事情跟想的不一样,天子又舍不得低头,淮王本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可不得使使性子。
气了好一会儿天子气过了,才让摆驾,他去为太后守灵,徐才便跟着松了口气。
皇上啊,要是早点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能掌控淮王就好了,不然吃亏生气的还是他自己。
徐才在心里叹气,可这些话他们做奴才的也不敢说,只能盼着这乱糟糟的日子快点结束,别再出幺蛾子了。
结果就是,天子去守灵,淮王催着他哭,如同他不给淮王面子当众让他难堪一样,淮王也没给他留面子。
而其他的后妃们老老实实的,谁也不敢招惹萧北淮这个煞神。
宫内除开真心实意的哭声多了些,其他一切太平。
而宫外,下着一盘大棋的人也在叹气,棋局不顺啊,再做点什么好呢?
第69章 意图
大军出征那日, 萧北淮依旧在宫中为太后守灵,是苏景清前去送行的。
但没成想前脚把人送走,后脚苏景清就收到了一封威胁信,信上写着他弟弟和叶顾两家大小姐被抓, 让苏景清去拦住出征的人。
苏景清当时也没别的想法, 就觉得这背后之人挺会找事的。
他正想吩咐人去查查怎么回事, 有些日子没见的宋泽成来了,气喘吁吁跑到苏景清跟前,“清儿, 不好了,我小妹不见了。”
“嗯?”苏景清疑惑,“何时不见的?”
宋泽成道:“就顾将军他们出城的时候。”
“如何不见的?还有那些人?”
“她和顾小姐叶小姐还有阿砚约好了今日去为顾将军他们送行,等人走后就一块儿出城上香,起初我和他们在一起, 但人太多被挤散了, 等我回过头就怎么都找不到人了。我怕他们出事, 又想着你如今能用的人多,所以才找你帮忙。”
苏景清便把信递给他看,“那他们应该是都被抓走了。”
宋泽成一看信就急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朝廷斗争牵连几个小姑娘做什么,等我找到人, 非要锤爆他的狗头!”
接着他又催促苏景清, “清儿你快些派人去寻他们的下落, 几个姑娘和一个不会功夫的阿砚, 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
宋泽成完全不敢想后果, 急得团团转。
苏景清按住他不让他动, “别急,这三位可不是小姑娘,凑一块儿了那叫姑奶奶,不是什么人都能动她们的。”
除了他那傻弟弟是个拖油瓶外,其他几位小姑娘哪个不是人精,宋雅柔到底是自己跟着走还是被抓的都难说。
毕竟这事没必要将宋家牵连进来,而且宋泽成兄妹两当时是站在一起的,就算是有人强行掳走她,宋雅柔也能叫出声让宋泽成发现,不至于消失的悄无声息。
苏景清道:“我先让人去打探情况,另外你带人骑马出城去追大军。”
“追大军做什么?”宋泽成不解。
“替他们开路,”苏景清目光凝视前方,带着凉意。
“这封信不过是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哪里真会觉得几个小姑娘和一个不懂事的小子能拦住主将不出征,他们意在拖延大军行军速度而已。”
“战场上,别说一天半天,哪怕是半个时辰,后果也可能会截然不同。”
大军的行军路定不会太平,所以需要开路的人。
苏景清道:“白术和凉州卫同你一起,只要是拦路者,不管是谁,杀无赦!”
宋泽成明白过来,郑重地冲苏景清点头,“这事交给我了,清儿你放心,雅柔也拜托你派人寻她,让她早些回家。”
苏景清颔首,“去吧。”
寻人的事,苏景清让湘雨回苏家去,让他爹安排人去找,而他自己则打算去见一个人。
苏景清只带了思烟,没骑马也没坐马车,在街上买了份礼物后领着思烟到了徐阁老家的大门外。
府上门房听到淮王妃来了,整个人充满茫然,实在想不明白淮王妃怎会登门,只不过淮王妃身份尊贵,管他是不是不请自来都得去通禀一声。
徐阁老最近告了病假,无法以不在家的理由将苏景清拒之门外,只得放下手中的笔亲自到门口迎人。
终于是找上了门。
“下官见过淮王妃。”
苏景清抬手,“徐阁老不必多礼,今日突然到访,叨扰了。”
徐阁老笑笑,“王妃这是哪里话,王妃里边请。”
一路将人引至书房,路上徐阁老没问苏景清的来意,苏景清也兴致勃勃赏起院子里的景,似乎都心知肚明。
等进到书房,苏景清打量两眼,率先开口,“阁老这书房甚是雅致。”
徐阁老谦虚道:“王妃客气。”
下人奉上茶水点心,退出去时将门带上,屋内的对话才正式开始。
“不知王妃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苏景清抬眼,“本王妃以为徐阁老这般聪明的人当知道。”
眼见人还要客套,苏景清又道:“不必兜圈子,阁老当明白,今日本王妃来就总是要把话说清楚的,开门见山更好。”
“王爷王妃虽有力挽狂澜之能,可到底抵不过时局如此,天下大势是摆在对面的。”
徐阁老说着,语气有些惋惜。
“是吗?”苏景清笑了下,“若真是如此,那徐阁老早该退了,以便明哲保身不是吗?”
“徐阁老没走,是在盼着什么?”苏景清追问。
“王妃难道忘记下官告了病假一事,下官已然在退了。”
苏景清:“可徐家还有其他人在朝中!”
徐阁老苦笑,“王爷要算总账,徐家亦会在其列,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全身而退,只要能保住徐家血脉就够了。”
这话苏景清是一个字都不信。
“倒不是本王妃威胁阁老,血脉能不能保住得看我家王爷答不答应。”
“阁老既然没与张家狼狈为奸,多少算良心未泯,为了徐家后代,阁老也该有个决断了。”
苏景清说完,还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本王妃说话不好听,还请阁老勿怪。”
徐阁老长声一叹,“下官我就剩那点良心了。”
张家的谋划他怎会不知,却也没想过阻拦,最多就是没上那条船。
可没成想还是逃不过。
“请王妃吩咐,”徐阁老妥协,朝苏景清拜下来。
“证据,”苏景清开口,“张家通敌的证据。”
徐阁老犹豫,“王爷王妃既已知是张家,又何需证据?”
毕竟以淮王的名声和手段,直接除掉张家也不会有人意外。
苏景清给了个理由,“怕冤枉了人,不过既然徐阁老也说是张家,那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我家王爷从来不滥杀无辜,无罪不拿人,烦请徐阁老费心了。”
徐阁老被噎了下。
苏景清挑眉,“怎么,徐阁老不信?那不如你仔细想想死的都是些人,再来定我家王爷的对错。”
“王爷若真是个心狠手辣,滥杀无辜之人,这满朝文武怕没多少人能活着。”
苏景清维护之意再明显不过。
“王妃误会了,下官并无怀疑王爷的意思。”
死的那些人犯了什么罪,徐阁老自是清楚的,只是淮王心狠手辣的名声在外,淮王妃却说他从不滥杀无辜,这话听着便像恶贯满盈之人说自己是个好人,是在狡辩。
“下官会尽力找到证据呈交王爷和王妃的,更会约束好自家人,如今这局面就请王爷王妃多费心了。”
大雍亡国不是什么好事,徐家已然走到最顶尖,成了权臣,换个主子重新经营更麻烦,既然已经低头,便再大胆些投诚也无妨。
一番忠心表下来,倒开始心系天下为国为民了,不愧是老狐狸。
苏景清点头,“自然,这是我们的责任。”
苏景清起身,“阁老不必送了,静候佳音。”
他带着思烟出门,茶水点心未动一口。
苏景清并未直接回淮王府,而是去了苏家,这一去吧,老远眼皮子就开始抽抽。
他让苏父派人去寻的那三位姑奶奶和一个小祖宗这会儿正一人拖着一麻袋,而苏家下人则在后面跟赶猪羊似的用棍子抽着一串被绳子绑住手的人。
“这么快?”思烟也很吃惊。
苏景清想,可不是,看来几位姑奶奶的身手是真不错,瞧瞧那些人脸肿得跟猪头似的,一看就是下的狠手。
苏景清回头问思烟,“是不是挺后悔没跟着一块儿去?”
思烟点头,满脸遗憾。
“公子,我先去前面帮你打听下怎么回事,”思烟说完就急急忙忙的朝顾欣若等人跑了过去,虽然没亲身参与,但听一听顾小姐她们是怎么收拾人的也不错。
苏景清心想,等阿砚把人娶回家,再添一个思烟,苏家可就热闹了。
他慢吞吞的走过去,问走在最后头那个苏家下人,“怎么往家里带,不送去衙门?”
下人解释:“二公子说这些人兴许对大公子有用,所以就先回来,正准备让人去请大公子呢。”
另一边被提到的苏明砚则已经进了家门,边跑边喊娘,“娘,我们抓了好多人回来,你快出来看啊。”
孙氏正担心着呢,听到苏明砚的喊声匆匆出来,见人全须全尾的才松了口气。
孙氏:“人没事就好,回来就好。”
“对了,你说抓了好多人,是什么人?”
苏明砚高兴地解释:“就是想绑架我们的人啊,姐姐和叶姑娘还有宋姑娘都好厉害,几下就把人给打趴下了,然后我们就用绳子把人捆了押回来了。”
苏明砚拉孙氏,“娘,快出去看,就在门口。”
“你爹呢?”孙氏边跟着往外走边问。
“在门口呢,顾姐姐她们也在。”
孙氏:“……”
孙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总觉得这一家子没一个靠谱的,她未来儿媳可能也好不到哪儿去。
孙氏到门口的时候,苏景清已经溜达到了门口,正在听苏父夸顾欣若几人。
这会儿倒又是小姑娘的模样了,被苏父夸的还挺不好意思。
苏景清听完,也跟着点头,临危不乱,还能反将贼人一军,又在毫发无伤的情况把人给抓了回来,谁不得称赞一句。
孙氏出来把人挨个检查了一遍,确定都没受伤才放心,她吩咐苏父,“快把这些乱糟糟的人带走,别吓到人了。”
苏父很想反驳一句这能吓着谁,但转眼就看见先前气势汹汹揍人的顾欣若等人一脸乖巧的凑在孙氏身边,他默默闭了嘴。
成吧。
“儿子,人交给你了,你怎么处置都行。”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千万别放过他们,”苏父叮嘱。
“知道,让人送去府衙,说明缘由,府衙的人自然收监关押。”
在证据没出来之前,不宜直接跟张家对上,但这些人留着也有用。
“爹,这些日子能不出门就别出门,就算出去也多带些人,我怕有人狗急跳墙会对你们下手。”
苏父拍拍胸脯,反过来安慰苏景清,“放心,爹有分寸,如今十八罗汉已成气候,你爹我出门最少带六个!”
“你娘和妹妹不用担心,他们不爱出门,贼人也进不了家。至于阿砚,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他如今娇贵着,有人保护。”
苏父靠近些,小声同苏景清嘀咕,“他命可比你好。”
淮王人是不错,就是麻烦事儿太多,大儿子处处跟着操心忙碌。
而小儿子,那完全就是祖上积德,被人姑娘瞧上了,处处护着,万事不操心。
跟大儿子形成鲜明对比。
苏景清不得不承认,他完全无法反驳。
苏父怕伤心,继续宽慰,“没事,我回头再去给祖宗上几炷香,让祖宗保佑淮王的麻烦事早点过去,你就能少操心了。”
“他咱们家翁婿,祖宗肯定显灵。”
苏景清留意到他爹最近换了新爱好,“爹,你不去寺庙同方丈论佛经,改为拜祖宗了?”
苏父捋了捋胡子,高深莫测地道:“人总是会变心的。”
孙氏听到这话,直接开口拆他台,“他老带着十八罗汉去方丈面前炫耀,方丈嫌他烦,这些日子不许他去庙里了。”
“没有的事!”苏父不承认方丈嫌他烦的事。
苏景清忍不住笑,把他爹对他的宽慰还了回去,“爹你放心,祖宗不会嫌你烦的。”
苏父撇嘴,“那是,他们要嫌我烦,那事儿就大了。”
“而且十八罗汉可是淮王训出来的,那不得拉出去让人瞧瞧。”
苏景清问:“是因为王爷还是因为他是你儿婿?”
“那当然是儿婿!”苏父想也不想地说。
那是他儿子喜欢的人,也是苏家人,得让人知道。
第70章 册封太子
苏景清在苏家吃了顿饭, 等到宋泽成他们回来,问清楚情况便转身进了宫,把宫外的情况说给萧北淮听。
萧北淮这些日子为太后守灵,没吃好更没睡好, 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苏景清忍不住摸他的脸, “怎么瘦这么多?”
萧北淮摇头, “没事,回头多吃点就能养回来,情况如何了?”
“大军已经出发了, 我让宋泽成带了前去清拦路的,大军走的很顺,顾大将军和舅舅们都是聪明人,后面会知道怎么处理的。”
两边是同时出发,只不在京都城外就会分路, 外忧内乱都很急切, 早日抵达也能早日解决麻烦, 不让百姓遭殃。
“另外还有一批来绑架阿砚和顾叶两家小姑娘的,宋家小姑娘也悄悄跟了上去,绑匪反被擒了回来, 我已经让人扔到府衙去了。”
“我今日还去了一趟徐家,请徐阁老帮忙找张家通敌罪证。”
苏景清把外面发生的事,自己做的事都一一说给萧北淮听, “现在京都面上看着很平和, 只要边关传来好消息, 我们便胜了。”
他又问萧北淮, “你呢, 宫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 就是又跟老头儿吵了一架,”萧北淮父皇都不叫了,直接称呼老头。
两人坐下,宫女奉了茶水来,苏景清端起喝了口润嗓,然后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萧北淮也很无奈,天子最近似乎爱上了跟他吵架一般,隔三差五没事找事儿,他叹息一声,“德妃替萧安澜找了个生病的借口,想让人离开这儿,我帮着说了两句话,老头子说我多管闲事,然后就争了几句。”
苏景清:“……”也实在没想到。
总觉得天子如今这行为像是在故意找茬儿。
苏景清猜测,“大概你包揽了太多事,他闲得慌?”
也因为萧北淮施压,底下官员勤劳,事情处理得紧紧有条,天子每日批批奏折就行,可比从前轻松很多。
如今萧北淮在宫里,只要天子来为太后守灵,父子两必会相见,天子拿捏不住萧北淮,又因为太后过逝,天子心里不快,就越发迁怒萧北淮,丝毫不许他忤逆自己,不然会就生气动怒。
几个回合下来,快成了习惯,就连一同为太后守灵的后妃们都习以为常。
萧北淮道:“快结束了,皇祖母后日出殡,我之后就不用在宫里了。”
“不能这么说,他要找你麻烦也会随时召你进宫,每日来一次,你也会嫌烦,不如给他找点事做好了。”
萧北淮伸手抚上苏景清的脸,“清儿有何高见?”
“让他册封太子,”苏景清道:“萧安澜的身份迟早会暴露,萧云逸成不了气候,还有个他,还有想拱火的朝臣,提前绝了他们的希望,待你父皇……你身为太子,不管有没有传位圣旨,都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
以前萧北淮不答应天子做太子是在和天子博弈,现在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从现在开始筹备,等边关传来捷报,正好行册封大礼。”
萧北淮沉思片刻,点头,“好,本王让人给他递个信。”
苏景清想想道:“你亲口去说可能会更好,他觉得你难得求他一次,会更加上心,等他给你铺一铺路。”
天子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手腕是有的,手上有钱有人,他真心想给儿子铺路,萧北淮才更好接过天子手里的人和财。
而这对天子来说也是件高兴的事,至少不会再隔三差五想着找他们麻烦。
苏景清觉得从回京后就怪累的,想歇一歇。
“嗯,”萧北淮点头,看着他家王妃的眼神含情脉脉,满是赞赏。
“觉得自己娶了个宝,”萧北淮道。
苏景清眼中也流露出笑意,“谁叫你运道好,得了我青睐。”
苏景清进去给太后上香磕头,守到宫门落锁前才出宫。
宫外得有人,不然他们俩都困在宫内,会出事。
这夜白日出了点事,夜里倒平静的很,苏景清也一夜好眠。
……
次日早朝
礼部官员提及太后出殡时扶棺送葬的人选。
太后身份尊贵,必要皇子皇孙扶棺送葬,且要守在皇陵等皇陵修建好,过了大七才可回京。
天子的兄弟们有的死在了战场上,有病死的,也有争皇位被赐死的,天子完全是捡便宜上位。
亲兄弟没有,堂兄弟倒有几个,这也是个大差事,办好了有赏,天子的堂兄弟们还是想争一争。
不过天子心中早有人选,“此事让逸王去办,来人,宣逸王入宫。”
天子这话说可让好些人变了脸色,毕竟打破了他们的好计划。
宗室想着立功,挣赏赐。
百官中则得了吩咐,提议让淮王去,毕竟淮王是嫡子,从前就最受太后疼爱,他去了,也更能彰显淮王孝心。
淮王这回只要离开京都,就再也不可能回来。
钟家人未了对付淮王,在逸王府中藏了上千人要杀他,而他们上头这次要杀淮王,动用的人会更多,凭借人海战术也要取淮王性命。
结果天子根本不给他们提议的机会。
倒有人想站出来,天子却又说了个惊呆众人的消息,“朕意立淮王为太子,礼部也可按章程筹备起来。”
又是没打算商量的决定。
“行了,既然没别的事,那就退朝吧。”
天子说完便起身,只是大臣们却没动。
天子神色不愉,“怎么,诸位爱卿是有意见?”
天子坐回龙椅,好整以暇,“那行,就说来给朕听听。”
这又叫人有口难言了,萧北淮正儿八经的嫡子出身,还是长子,又嫡又长,从身份上难以挑出任何毛病。
天子儿子又少,不立淮王就是立逸王,可逸王还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一没军功,二没政绩。
从前所谓的权倾朝野都是有人捧着他,有钟家唐家为他筹谋,有钟贵妃在宫里帮衬,也有淮王不在京都无人与他相争的结果。
好半响,才有个领头的站出来,“皇上,太后新丧,七七未过,此刻就提立太子的事,怕是不妥。”
“又不是现在就行册封之礼,有何不妥?”
“皇上,边关战乱,民间动荡,当务之急是先将这些事解决了,立太子一事可容后再议。”
“朕也想好了,待边关捷报传来,才让淮王行册封之礼,不过现在倒可以将消息传出去,以震慑宵小。”
大臣们甚至怀疑天子口中的宵小就是他们。
毕竟淮王被立为太子这事着实很能震慑他们。
接下来就成了不管这些大臣找什么借口,都会被天子驳回来,天子甚至还嫌他们找的理由少,催促他们说快点。
一看就知道心情很好。
而天子也的确高兴,毕竟是大儿子主动说要做太子的事,他盼了那么久的事要成真了,可不得高兴高兴。
“若实在想不出理由,就退朝吧。”天子十分仁慈的表示。
反对的这些大臣也很无奈,这叫他们怎么说嘛,要怪也只能怪天子儿子太少,仅剩那个还不争气。
天子铁了心,淮王又远胜逸王,大臣们自然很难让天子改口。
毕竟现在淮王也就是名声不好,可淮王名声不好这话他们又不能当着天子的面说,天子可不爱听。
反正这个朝散的,好些人都垂头丧气的。
当然,欢喜的也有,比如苏父,再比如宋泽成的父亲。
苏父往宋父旁边凑,满脸得意的问,“老宋,我这翁婿不错吧,等圣旨一下,他就是太子了。”
宋父表示,“淮王本就不错,跟是不是你翁婿有何关系?”
苏父一脸你肯定是嫉妒的表情,“那关系可大着了,那是我儿子的夫君。”
苏父还拉了宋父一把,“走走走,今儿高兴,上我家喝茶去,再给你看看我家翁婿给我训练的十八罗汉阵,那个气势啧啧……”
苏父还没啧完,宋父就抽走了手,“看够了,不去!”
就一个十八罗汉阵,翻来覆去让他看好几遍了,也不嫌腻。
宋父加快脚步,不想让苏父追上他,短时间内他是绝不会去苏家了。
跑了个可炫耀的人,苏父十分遗憾,眼睛四处转了转,没找到合适的。
又回头看了眼大殿,更遗憾了,如今太后新丧,不合时宜,不然他还能请天子去看,让天子知道淮王有多好,没事儿少给淮王添麻烦。
苏父在背后为萧北淮这个翁婿做了多少努力,萧北淮是不知道的。
太后出殡前一晚的奉挽,文武百官和所有朝廷命妇都要入宫叩拜守灵,直至天明。
萧北淮作为皇子,还是太后的嫡长孙,位置只在天子之后,要跟着法师做一整晚的法师。
苏景清也入了宫,领着命妇后妃们一块儿叩拜,念经。
这一晚,除了皇宫这个挺灵之地,整个京都是安静的。
仿佛过了很久,晨鸡破晓,天光渐明,所有人准备就绪,随着法师的高唱声,灵柩起,纸钱落,经声混着哀乐走出漫长队伍。皇子和百官们送太后出城。
苏景清站到了萧北淮旁边,瞧着旁边的灵棺,眼中露出几分哀凉,这是最后一程了。
愿太后来世依然顺遂无忧,与皇后好好团聚。
送出京郊城外十里,除开去皇陵的队伍,其他人便可回城了。
萧云逸扶着灵柩哭的真情实感,回头看萧北淮时眼中的恨意也十分生动。
萧北淮告诉苏景清,“老头子会让他一直在皇陵守灵的。”
苏景清道:“怕你要他命?”
萧北淮点头,“是。”
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若他老实在皇陵待着,本王就留他几年,倘若他不肯,只要他踏入京都一步,本王必会立马取他性命。”
他手下人的血债,要有人来偿!
第71章 计划提前
也不知是不是天子决心立萧北淮为太子这事刺激到了某些人, 太后出殡后没两日,又有两地传来了民乱的消息。
似要一举将大雍捅成个筛子,好让百姓知道天子有多无能,才会引起民愤民乱。
萧北淮掉下去的肉是没时间养了, 不过这次也不用他去平乱, 京都城外还有十万驻军呢, 命人带兵前去就成。
“不用等了,直接把人除掉吧,否则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乱子来。”
苏景清看着萧北淮道, “现在民乱,想来仕子手中的笔也在写字了,这些人的煽动性远比朝廷官员强。”
天子在位这些年真没多少政绩,前头祖宗基业打的好,他一个糊涂天子也安稳了这么多年, 若没出几个野心重, 拿百姓当赌注的官员, 还能安稳更久。
“现在问题暴露出来也好,就铲的彻底点,那些人一个都不能留!”
苏景清语气严肃, 他实在厌烦了这些人一茬儿又一茬儿的麻烦,韭菜还能挖根呢,这些官员又如何不能?
萧北淮理了理苏景清额前的碎发, “嗯, 本王明日上朝, 直接将话挑明了说。”
苏景清点头, “待会儿我遣人去徐家问问徐阁老证据找的如何了, 另外, 别忘了布控城门,不能走的人可别让他们逃了。”
那位张阁老已然不年轻,这诸多筹谋不只为他一个人的野心,还为整个张氏一族,真要对付他其实也简单,留他灭张氏一族就成,孤家寡人还当什么权臣。
当然,瞧现在的形势,张家怕是改主意不准备当权臣,而是要坐龙椅了。
“本王知道,”萧北淮手不老实的在苏景清头上揉了揉,“辛苦清儿操心了。”
“现在多操点心,后头日子更安宁,没事。”
虽说不能一劳永逸,但不至于每天睁眼就是这儿乱了那儿乱了,要真眼睁睁看着这天下被人折腾的千疮百孔,他也做不到。
两人商量好就分头行动,萧北淮还出了趟城去京郊大营,让洛灵川等人做好准备,城内一旦发生变故,便可立即带兵入城。
另一边的皇宫内,天子也收到了地方发生民乱的消息。
他将折子重重一率,“这些个混账东西,胆大包天!”
他问旁边的徐才,“你说他们怎么就这般贪婪呢,什么都想要。”
徐才劝了两句让天子息怒,然后才说:“自古权势财帛动人心。”
“是朕太仁慈了,”天子叹气,“原本想着把人留着等淮王登基后收拾,现在看来他们等不急了,既然如此,朕也就不手软了。”
天子心里改了想法,猜测淮王明日会来上朝,定会提及此事,他得给淮王撑腰。
那些惦记着他们萧家江山的人,都得处理干净了。
随着地方民乱消息传来,京都再次呈现出风雨欲来的状态。
到天黑时,苏景清也收到了白术从徐家带回来的消息和一个账本,账本是这些年张氏一族收受贿赂的证据,另外还有白术带回来的消息,张氏族人几乎遍布大雍,各地都有大量庄子铺子,还有数不清的田地。
最主要的是张氏族人在那位张阁老的掩盖部署之下,近半数人都是官吏,衙役,或是在军中当百户千户,可谓是对整个大雍,从上到下的渗透。
这其中最聪明的是,好些个官吏衙役都不姓张,不顺藤摸瓜的仔细查,谁也想不到那其实都是张氏族人。
想来,只要等张阁老这边彻底控制住了朝廷,控制住了坐在龙椅上的天子,这些人就会重新姓回张,在大雍任何地方都肆无忌惮的横着走,还不用操心如何治理江山,不必在乎百姓过的如何,边关起了战事也自有上去打仗,他们只需享受就好,如何不比做皇帝好,不比做个普通高官好。
那些依附张家的官员只怕抱的也是同样想法吧,他们自认权势比不过张家,所以不去争那个头,可只要归顺张家,往后便连天子都不放在眼中,底下百姓,说是百姓,其实不过是能被他们呼来喝去的奴才,挣的那点微薄收入大半都还得供奉给他们,多好的日子,谁不盼望。
权势很可怕,也总会让人迷了眼,还会腐蚀人脑子,让他们自觉自己就是最聪明的人,其他都是只能任由他们操控的蠢货。
苏景清把账本赶在天黑前回家的萧北淮看,又把白术带回来的消息说给他听。
“不得不说,这位张阁老是个能耐人。”
可惜道不同。
萧北淮面色阴沉,“他藏的太好了。”
他第一次察觉到大雍并不安稳,有人图谋巨大时,是在他出征凉州前,只不过他刚抓到点苗头,就起了战事,还一打就是两年,这两年多时间,足够敌人做更多更充足的谋划。
“当初萧云逸想让本王死在班师回朝路上,大概在背后怂恿挑拨的人也不少。”
苏景清:“萧云逸应该从头到尾都是计划中的一环,毕竟控制萧云逸比控制你容易太多。”
“的确如此,”萧北淮想起他曾查到的消息,“萧云逸身边除了钟家,也没谁是真心盼着他好的。”
苏景清想到第一个被他们扳倒的唐家,又想起萧北淮曾同他说过,他查到当初朝中有人通敌叛国的线索。
所以动唐家,不是巧合,更不是因为唐家是萧云逸的狗腿子。
苏景清歪歪头,扬起嘴角笑了笑,“我家王爷明明才二十来岁,怎地也这般老谋深算,心机深沉。”
想必那些人至今都以为唐家落败是因为他们要对付萧云逸的原因。
“就当你是在夸本王了,”萧北淮跟着笑。
“只不过张家藏的太紧实,就算动了唐家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也许该说,张家就从未正面与唐家有过往来,一切都是通过李淼这个中间人。
也好在,从李淼口中问出了张家。
“明日吧,”萧北淮道:“明日的朝堂上,让那位不声不响的张阁老出个风头。”
苏景清视线落在那厚厚的账本上,“咱们还得派人去搜张家藏的钱财,这么大一笔钱财能做很多事。”
之所以百姓如此轻贱,是因为他们祖辈都只能埋头田地间,没有更好的出路。
只有苦痛是他们的,所有的好东西都被世家垄断,他们害怕百姓出人头地,便想尽办法的防范着他们。
苏景清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心怀天大忧国忧民之人,比如从前,他就什么都没操心过,只想整日躺在家里吃他爹的家底。
但如今不行了,在其位谋其政,萧北淮要当皇帝,他怎么着也是个皇后,曾经并没有什么关系的百姓变成了子民,要负责的。
于是两人话锋一转,变成了商议找到张家那笔钱财后用来做什么,颇有钱财已经到手的意思。
还越说越起劲儿,到夜深了才睡下。
……
翌日,早朝
虽说昨天民乱的消息就传到了京都,官员们几乎都知道了,但他们看到淮王来上朝,预感就不太好了,淮王日日来上朝时都没大事,他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可如果淮王一段时间都没上朝,某天突然来了,那必然是有大事发生,并且有人要遭殃。
一些相熟的官员就凑一块儿小声嘀咕,今个儿要倒霉的又是谁。
萧北淮一张脸面无表情,叫人看不出分毫情绪,周围也空无一人,不敢近身。
直到天子出现,早朝开始。
有人奏报民乱一事,请天子下令派兵镇压。
天子看向萧北淮,“淮王,你觉得该派谁去镇压民乱?”
萧北淮昨日出城对武将已做好了安排,天子问起,又点了几个文官的名,武将打仗,文官坐镇善后,平乱更快。
他点的都是自己人,官职不高,但能力突出,合天子意,也合了那些不想出京官员的意,这件事定得相当快。
不过平乱说完,就该算账了。
天子视线扫过众朝臣,“这地方动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爱卿给朕解释解释,这百姓好好的,怎么就会□□呢?”
“禀皇上,都是些刁民,朝廷派兵镇压就好了,不足为惧。”
“不足为惧,那不如这次镇压让爱卿你去?”
那官员闭了嘴,讪讪道无能,然后退了回去。
天子又问:“有哪位爱卿能告诉朕,百姓因何事□□,他们图什么?”
“朕记得,去年只密州有雪灾,今岁以来更是风调雨顺,朕也未加过赋税,添过徭役,是什么事把百姓逼到没了活路要反抗的?!”
天子语气越说越严厉,多数人低着头,不敢出声。
“回答朕!”天子提高音量。
最后先站出来的是徐阁老,“皇上容禀,此次爆发民乱的两州,地方偏远,一贯都是苦寒之地,许是地方官员剥削太过,致使百姓忍无可忍,这才会发生□□。”
“这说起来,那两州的官员都是张阁老的弟子吧,弟子做了什么,张阁老当真一点不知情?”苏父顺着徐阁老的话,把张阁老拉了出来。
这位原本老神在在,瞧着万事不关己的张阁老张锡儒到这儿总算有了反应,并猜到今日淮王的目标是他了。
张锡儒上前两步,“皇上容禀,永昌二州的知州的确是臣弟子,但这两地离京太远,来往不便,臣也许久未曾收到弟子们的信了。”
“这不对吧,前头最先动乱的林州知州似乎也是张阁老的门生,怎么别处不动乱,就跟张阁老你有关的地方老动乱,莫非是张阁老授意的,又或者是那几位知州共同在图谋着什么?”
随着苏父开口,宋父也站了出来,他和苏父一样,铁板钉钉的淮王党,将来就是太子党,不怕得罪人。
“宋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弟子的事与张阁老有何关系,这总不能下头弟子犯错就牵连阁老。”
“正是如此,弟子是弟子,山高路远的,阁老哪知地方上的事。”
“呵,几位大人这般维护张阁老,难不成这地方动乱的事跟你们也有关系?”
“阁老本就有监察之责,地方远,阁老就不管了,那岂不是失职?”
有帮忙说话的,自然也有反驳的,你来我往,很是热闹。
与先前也有许多不同,至少帮萧北淮说话的人更多了,他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果然,这要当太子了,地位就是不一样。
等吵的差不多了,萧北淮才开口,“张阁老这眼光不太行,收的弟子尽是贪官污吏,难不成是物以类聚?”
萧北淮眯着狭长的双眼打量张锡儒,嘴角似笑非笑,在等他的答复。
张锡儒拱手,“淮王殿下说笑了,下官为官数十载,自诩两袖清风,皇上知道,同僚亦可为下官作证。”
“哦,是吗?”
萧北淮转了个方向,看向天子,“父皇觉得张阁老两袖清风?”
天子既已想好要为萧北淮撑腰,萧北淮现在挑着张锡儒下手,他自然不会拆台。
“从前那些个贪官在朕面前哪个不是清清白白,可一查,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几条命都不够杀的。张爱卿为官这么多年,的确没被人弹劾过,只是口说无凭,还是查一查吧。”
“正好,此事就交给淮王吧。”
天子一张口就让萧北淮查他,不提张锡儒是否真做了什么,至少天子没从前那边信任他了。
张锡儒倒是镇定,“臣定会好好配合淮王殿下。”
“好啊,本王也期待张阁老的配合,对了,还有张阁老的弟子们,儿臣觉得也都该查,还请父皇赐儿臣一道先斩后奏的圣旨。”
萧北淮明晃晃地在告诉所有人,他动了杀心。
也是此话,终于让镇定自若的张阁老微微变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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